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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原文及賞析精品多篇

欄目: 實用文精選 / 發佈於: / 人氣:1.19W

滿江紅原文及賞析精品多篇

《滿江紅》原文及賞析 篇一

滿江紅·金陵懷古

薩都剌〔元代〕

六代豪華,春去也、更無消息。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空陳跡。但荒煙衰草,亂鴉斜日。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螿泣。到如今、只有蔣山青,秦淮碧!

譯文

六代的春天一去不復返了。金陵的兩景勝蹟,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當年王、謝兩族,家裏的一雙燕子,我曾在烏衣巷口見過它們。如今它們怎麼樣了?夜深了,春潮拍打着金陵城,激盪着寂寞的聲音。往事不堪回秦,金陵只剩下一點陳跡了。現在無非是荒煙籠罩衷草,兒夕陽裏鳥鴉亂飛,秋露冷冷,陳後主的《玉樹後庭花》已經沒有什麼人唱了,躲藏過陳後主的胭脂井憶經圮壞。寒蟬淒涼地鳴着。瑞還有什麼呢?只有鐘山還青着,秦淮河還淌碧水罷了。

註釋

①薩都剌在1332年(元文宗至順三年)調任江南諸道行御史台掾史,移居金陵(今南京市)。該詞大約作於此時。

②疇昔:從前。

③“王謝”二句:烏衣巷,在今南京市井南的秦淮河畔,是井晉時王導、謝安家族的居處地。此二句用劉禹錫《烏衣巷》詩意。

④孤城:一座空城。

⑤玉樹歌:即《玉樹後庭花》,陳後主為嬪妃所制之歌,人稱亡國之音。唐人許渾《金陵懷古》中有“玉樹歌殘王氣終”之句。

⑥胭脂井:又名景陽井、辱井,在今南京市雞鳴山邊的台城內。隋兵攻打金陵,陳後主與妃子避入此井,終被隋兵所擒。寒螿(jiāng):寒蟬。

鑑賞

這首詞上片起首寫繁華的景象如春光般消失得無聲無息,帶有沉重的懷古情緒,定下全篇感傷的基調。“空悵望”三句寫今昔對比,承接上文而抒發感慨,當年的山川依舊在眼前,但人事變遷,已不似往日的繁盛,可謂“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此情此景,令人感慨萬千。接下來的“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系化用劉禹錫“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詩句。這裏的“烏衣巷口”,這裏似曾相識的燕子,將作者的思緒帶到王謝家族興盛之時,進一步將寥落與繁華進行了對比。“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也是化用劉禹錫“潮打空城寂寞回”一句,這既是寫眼前之實景,又熔鑄了劉禹錫詩歌的意境,情緒惆悵、孤寂,所寫之景色調暗淡,一個“急”字既烘托出夜深的靜謐氛圍,又形象刻畫出潮水寂寞而又不甘寂寞的情狀,表現出作者的心緒也如這潮水一般地澎湃。

下片“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空陳跡”四句,在上片情緒積累的基礎上,作者情感迸發,直白的語言,短促的句子正表現了情緒的激越。作者情感的起伏在這裏達到了高潮。接下來,詞人以荒煙、衰草、亂鴉、斜日、秋露等意象渲染氣氛,寄託情思,構成一幅意境深遠而悲涼的殘秋圖。而“玉樹歌殘秋露冷”兩句寫景兼詠事。“玉樹”指南朝陳後主所制豔曲《玉樹後庭花》,歷來被認為是亡國之音;胭脂井即陳朝的景陽宮井,隋軍攻陷建康時,陳後主與寵妃張麗華、孔貴嬪躲入此井中,被隋軍活捉。這裏運用陳後主由盛到衰的典故,表現了人事的變化無常,榮華富貴終不能長久。最後三句,“到如今,只有蔣山青,秦淮碧!”結合上文,透露出強烈的虛無與悲哀。

整首詞通過山川風物依舊而六朝繁華不再的對比,抒發了作者深沉的懷古感慨。全篇從“六代”入筆,但涵蓋面又不僅僅是一個時期、一個地域。作者意在慨歎繁華易逝、富貴不能常有,包含着作者深沉強烈的人生歷史感受,是對人生易逝、貴賤無常的感歎,也是對千古興亡、古今滄桑鉅變的概括。這篇作品,使人感受到的是一份昔榮今衰的悲情,它又超越了一己之感傷、一時之哀歎,使作品的主題負載着超越時空的永恆的意義。

藝術手法上突出的特點,是作者善於化用前人的詩句和典故,而又點化自然,不露痕跡。象“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化用後並不顯得生搬硬套、遊離詞外,而能與整首詞的意境融合,渾然天成,且糅入了新意。“聽夜深”三句也是如此,在化用之中迸發真情,使作品的懷古感慨在積澱的歷史中變得更加深沉和悠遠。“玉樹歌殘秋露冷”兩句運用陳後主一盛一衰的典故,與整首詞物是人非、往事已休、撫今追昔的感慨意脈相通,用在作品中,自然貼切、意味深長。

全篇融情於景,構成深沉蒼涼的意境。作者有時直抒胸臆,如“思往事,愁如織”一句,更多的是在寫景時將情感巧妙地熔鑄其中,如“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一句,寫寂寞的金陵古城,在夜空下被長江的春潮拍擊着的景象,寓含了作者孤寂惆悵而又焦躁的情緒。在下片裏,作者寄託情思於荒涼的意象,這裏情與景的融合構成了詞作令人低徊的意境,給人以情緒上的強烈的感染。

薩都剌

薩都剌(約1272—1355)元代詩人、畫家、書法家。字天錫,號直齋。回族(一説蒙古族)。其先世為西域人,出生於雁門(今山西代縣),泰定四年進士。授應奉翰林文字,擢南台御史,以彈劾權貴,左遷鎮江錄事司達魯花赤,累遷江南行台侍御史,左遷淮西北道經歷,晚年居杭州。薩都剌善繪畫,精書法,尤善楷書。有虎卧龍跳之才,人稱燕門才子。他的文學創作,以詩歌為主,詩詞內容,以遊山玩水、歸隱賦閒、慕仙禮佛、酬酢應答之類為多,思想價值不高。薩都剌還留有《嚴陵釣台圖》和《梅雀》等畫,現珍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

滿江紅原文及賞析 篇二

滿江紅·晝日移陰

宋代周邦彥

晝日移陰,攬衣起,香帷睡足。臨寶鑑、綠雲撩亂,未忺粧束。蝶粉蜂黃都褪了,枕痕一線紅生玉。背畫欄、脈脈悄無言,尋棋局。

重會面,猶未卜。無限事,縈心曲。想秦箏依舊,尚鳴金屋。芳草連天迷遠望,寶香薰被成孤宿。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心撲。

譯文

紅日高掛,移影入室,我從沉睡中醒來,披上羅衣,撩起簾幕,來到鏡前,只見秀髮零亂,脂粉暗淡,臉上還有一線紅玉般的枕痕,我卻無心梳粧。背依畫欄,默默無語,凝望着昔日與他對奕的地方。

想到與他再見遙遙無期,我的無限心事齊湧心頭,久久難去。屋內秦箏依舊,箏聲猶在耳際,而他已遠在天涯。抬眼遠望,天邊芳草連天,回眼屋內,被香薰過的被褥只剩我一人獨宿。最痛苦的是,蝴蝶滿園飛舞。卻無人與我共同捕捉,觸景傷情,不禁淚落。

註釋

晝日:白天的太陽。移陰:日影移動,指時過已久。

春帷(wéi):春天的帷帳,點明季節與處所。睡足:在牀上躺夠了,指女日子高懶起。

臨寶鑑:面對金鏡。

綠雲撩亂:頭髮紛亂。綠雲,形容女子發多而黑。

未忺(xiān):沒有興趣。

蝶粉蜂黃:唐代宮粧,以粉敷面、胸,以黃塗額間。

紅生玉:一作“紅生肉”,肉、玉均指女子兩腮;生,印出。

脈脈(mò):含情不語貌。

尋棋局:杜牧《子夜歌》:“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棋)。”意為因無聊而尋找棋盤,以棋諧“期”,期待情人相會。

心曲:內心深處。

秦箏(zhēng):彈撥樂器,傳為秦蒙恬所造。

金屋:華美的房屋。意為女子在居室彈箏,卻無人欣賞。

迷:模糊,看不清。

寶香:貴重的香料。

無人撲:一作“無心撲”。句意為無人與其賞春戲蝶,而獨自傷懷。

賞析

上片寫當時的情事,層次分明:“晝日移陰”三句,寫天已大亮,窗外的日影仍在不停地移動,女主人公披衣起牀,帳中春睡已經睡足。接下來寫起身後的第一件事“臨寶鑑”,對着珠寶鑲嵌的明鏡,只見滿頭如雲的烏黑秀髮散亂蓬鬆,但卻毫無心思去梳洗打扮。“未忺粧束”的“忺”字作高興、適意解。下面忽然插入了“蝶粉蜂黃都褪了,枕痕一線紅生肉”兩句,似乎有些打亂有條不紊的結構,但卻另有作用。前一句借“蝶”、“蜂”、“褪”等在此處帶有特定性象徵意義的詞彙,用曲筆寫男女之間纏綿歡會已成為過去;後一句是寫枕邊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深深不褪似紅線一根生在肉裏;這也許是實寫,然而更重要的卻是以此表示,伊人雖去但刻骨銘心的愛卻已入心生根。此外,這兩句似也點明離別時刻剛過去不久,接下去寫女主人公從户內走到户外,“背畫欄、脈脈悄無言,尋棋局。”寫她背倚着廊前雕飾彩繪的欄干,含情不語,用目光去尋找往日二人對弈為樂的棋盤。“脈脈”點出了她的神態,“尋棋局”則是借遊移的目光落在棋盤上,寫出此時對弈者已去,空留下令人惆悵生情的棋盤,揭示出女主人公心中的空寂,出語含蓄。

下片寫追憶往日相聚的歡樂,更襯托別後的孤單悽苦。闋首從不知再次相聚會在何時,不少歡樂的往事將人纏繞攪得人心碎開始,下面鋪寫了三件生活小事,一步深似一步地刻畫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動,把無形的相思抒寫得淋漓盡致、觸手可及。它們的順序是先寫“秦箏依舊”,再寫“寶香薰被”,最後寫“蝴蝶滿園飛”。前兩件事的寫作技巧,一如上闋中“尋棋局”所示,使用的是今昔相襯比,使悲與歡的感情更加鮮明的手法。“想秦箏依舊,尚鳴金屋。芳草連天迷遠望,寶香薰被成孤宿。”大意是:這昔日男女主人公時時撫弄撥彈的秦箏,如今依然在眼前,那熟悉的悠揚清亮的箏聲也似乎還繞樑不絕,但是伊人已去;放眼望、芳草連天鋪路不見遠行人在何方,這幅用寶香薰過的錦被為什麼失去往日的温暖,也只因伊人離去,如今的女主人是獨眠孤宿。“芳草連天迷遠望”之句夾在敍述事情之中,只是為了更加強遠行人已去,一對情侶天各一方的氣氛。最後一件小事的抒寫精彩無比,以其處在醒目的結尾位置,便起到為全篇增輝的效果。為什麼“蝴蝶滿園飛,無心撲”?為什麼這種愁情“最苦”?這本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通常小事,詞作者把它信手拈來,捕捉入詞,便把女主人公被相思折磨得無情無味,連滿園翩翩花間、上下翻飛的彩蝶,也引逗不起一點樂趣的情景,生動地描繪出來了。

該篇主要寫男女之情,不僅鋪敍物態,更能借物移情,使萬物皆着我之色、皆抒我之情,曲盡其妙。

創作背景

元祐八年(1093年)哲宗親政,革新派既被斥殆盡,保守分子就呼朋引類,紛紛上場,卻又明爭暗鬥。在這種背景下,周邦彥寫了這首《滿江紅》。

詞牌沿革

滿江紅,調名來源説法不一。一説調名詠水草。滿江紅是一種生長在水田或池塘中的小型浮水植物。秋冬時節,它的葉內含有很多花青素,羣體呈現一片紅色,所以叫作滿江紅。一説調名詠江景。唐代詩人白居易《憶江南》詞有“日出江花紅勝火”之句,描繪太陽出來光照江水的美麗景象。一説調名詠曲名。清毛先舒《填詞名解》和清馮金伯《詞苑萃編》等書記載,唐朱慶餘志怪小説《冥音錄》中載有“上江虹”曲名,後轉易“上”“虹”二字得《滿江紅》調名。

《詞譜》卷二十二:“此調有仄韻、平韻兩體。仄韻詞宋人填者最多,其體不一。今以柳詞為正體,其餘各以類列。《樂章集》注仙呂調。元高拭詞注南呂調。平韻詞,只有姜詞一體,宋元人俱如此填。”姜夔平韻《滿江紅》詞序:《滿江紅》舊調用仄韻,多不協律。如末句雲‘無心撲’三字,歌者將‘心’字融入去聲方諧音律。予欲以平韻為之。久不能成。因泛巢湖,聞遠岸簫鼓聲,問之舟師,雲:‘居人為此湖神姥壽也。’予因祝曰:‘得一席風徑至居巢,當以平韻《滿江紅》為迎送神曲。’言訖,風與筆俱駛,頃刻而成。末句雲:‘聞佩環’,則協律矣。書以綠箋,沉於白浪。辛亥正月晦也。是歲六月,復過祠下,因刻之柱間。有客來自居巢雲:‘土人祠姥,輒能歌此詞。’按曹操至潘須口,孫權遺操書曰:‘春水方生,公宜速去。’操曰:‘孫權不欺孤。’乃撤軍還。潘須口與東關相近,江湖水之所出入。予意春水方生,必有司之者,故歸功於姥雲。”賀鑄詞名《念良遊》,又名《傷春曲》。王吉昌詞名《滿江紅慢》。陳維崧詞名《悵悵詞》。

此為北宋新聲,柳永詞為創調之作。柳永四詞,兩首俗詞表達市民婦女情感,另兩首為羈旅行役之詞。它們都屬仙呂調,即夷則宮,其基音較高,故有激越之感。此調在南宋至清代都可付諸歌喉。清代《九宮大成南北詞宮譜》有幾支《滿江紅》曲。1920年北京大學音樂研究會發現另一古曲,所配之詞是元代薩都剌的,聲情悲壯雄渾。1925年由楊蔭瀏將岳飛詞配此古曲,詞曲契合,藝術效果極佳,自此廣為傳唱。岳飛詞與柳永“暮雨初收”詞格律相同,為宋人通用之正體。此調為換頭曲,後段自第六句始與前段相同。後段第一句之三字句第一字應為平聲,嶽詞作“靖”,偶異。詞中可平可仄之字較多,宋人作者極眾。調中有三個四字句,一個五字句,兩個靈活的八字句,四個可以對偶的七字句,六個三字句。其基本句式為奇句,三字句與七字句的配合,造成奔放與急促的聲情;又由於有三個平聲句腳與仄聲句腳相配,形成拗怒的聲情;四字句、八字句及對偶句的穿插又使此調和婉而多變化。因而此調之表情既豐富又具特色,可表達清新綿邈之情,亦可表達悲壯激越之情。辛棄疾三十三首之中如“點火櫻桃”“家住江南”“敲碎離愁”三詞清新而和婉,如寫春歸的:“點火櫻桃,照一架、荼藤如雪。春正好、見龍孫穿破,紫苔蒼壁。乳燕引雛飛力弱,流鶯喚友嬌聲怯。問春歸、不肯帶愁歸,腸千結。層樓望,春山疊。家何在,煙波隔。把古今遺恨,向他誰説。蝴蝶不傳千里夢,子規叫斷三更月。聽聲聲、枕上勸人歸,歸未得。”宋季宮人王清惠《題驛壁》一詞悲痛憤激而聲韻諧美,詞雲:“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曾記得、春風玉露,玉樓金闕。名播蘭馨妃后里,暈潮蓮臉君王側。忽一聲、鼙鼓揭天來,繁華歇。龍虎散,風雲滅。千古恨,憑誰説。對山河百二,淚盈襟血。驛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碾關山月。問恆娥、於我肯從容,同圓缺。”

此調前後段各兩個七字句,可以不對偶,但以對偶為佳,如張先的“過雨小桃紅未透,舞煙新柳青猶弱”,蘇軾的“衣上舊痕餘苦淚,眉間喜氣添黃色”,周邦彥的“芳草連天迷遠望,寶香薰被成孤宿”。後段過變四個三字句是要求對偶的。但有兩對偶的如辛棄疾的“佳麗地,文章伯。金縷唱,紅牙拍”,有一個對偶的如劉辰翁的“記猶是,卿卿惜;空復見,誰誰摘”;也有一、二句對偶,三、四句不對偶的。《詞譜》於此調列十四體,但實際上僅有仄韻與平韻兩體。南宋姜夔創一體,將原調仄韻改為平韻,字數、句式、韻數皆與正體相同。此後詞人趙以夫、吳文英、彭元遜、張炎等少數作品偶用此體,但聲情效果與正體頗異。

《滿江紅》古詩詞鑑賞 篇三

滿江紅·點火櫻桃

宋代:辛棄疾

點火櫻桃,照一架、荼蘼如雪。春正好,見龍孫穿破,紫苔蒼壁。乳燕引雛飛力弱,流鶯喚友嬌聲怯。問春歸、不肯帶愁歸,腸千結。

層樓望,春山疊;家何在?煙波隔。把古今遺恨,向他誰説?蝴蝶不傳千里夢,子規叫斷三更月。聽聲聲、枕上勸人歸,歸難得。

譯文及註釋

譯文

似火櫻桃,如雪荼藦,映輝鬥豔。春色正濃,喜見春筍破土而出。母燕引着雛燕試飛,黃鶯呼叫伴侶。春帶愁來,不帶愁去,令人傷懷。

登樓望家國,有層山疊水相隔,飲煙已經被山擋住了,家在哪裏呢?古今家國之恨,向誰傾訴。鄉夢恐怕難以傳到千里之外了,唯聞子規啼三更月。杜鵑聲聲勸歸,人卻難以歸去。

註釋

茶蘑:亦稱酴醿,以色似酴醿酒而名。落葉小灌木,春末夏初開白花。一架:荼藦枝細長而攀緣,立架以扶,故稱一架。

龍孫:竹筍的別名。紫苔蒼壁:長滿青紫色苔蘚的土階。

乳燕引雛:母燕引着雛燕試飛。

流鶯喚友:黃鶯呼叫伴侶。

腸千結:以千結形容愁腸難解。

蝴蝶夢:莊子夢見自己化為蝴蝶,後人造以蝴蝶稱夢。子規:亦名杜鵑。

賞析

《滿江紅·點火櫻桃》寫作年代已無法考證,也沒有其他材料可供參閲,但從此詞的意境推測,可能是辛棄疾中年政治失意後的思歸之作。

此詞描寫詞人因春歸而想家的悲涼情緒,它以春景為媒介,充分體現了自家身世和國家命運都很悲慘的感歎,是一首飽含政治色彩的上乘之作。它之所以流傳下來,為人所喜歡,不僅在於它飽含深情厚意,更在於作者在寫詞時不是枯燥地、直通通地訴説,而在生動鮮活的意境描寫中創造了幽遠深邃的抒情境界。

上片即景傷春。詞人的藝術觸覺是十分敏鋭的:詞人既欣賞江南之春的美好,又痛惜江南之春的不久長。在詞人的筆下,暮春的景緻使人眼花繚亂。“點火櫻桃,照一架、荼蘼如雪”二句,猶如彩色影片的特寫鏡頭,園林之中燦爛的春色被推到讀者的眼前。一株株櫻桃,碩果累累,紅得像着了火;一架荼正盛開着白雪般的花朵,與火焰般的櫻桃交相輝映,整個園林紅粧素裹,分外嬌豔。“春正好”是一句簡潔深情的讚語。春天好,好就好在生機勃勃。春筍穿破了長滿青苔的土階,蓬勃地向上生長;春燕牽引着初產的幼雛,在緩緩地飛翔;流鶯呼朋引伴,嬌音恰恰,就像奏響了一首首春之抒情曲。可是好景不長,恰如前人的名句“開到荼花事了”所標示的,高潮一過,春姑娘就要回去了,想挽留也挽留不住。也許正是因為預感到春之短暫,乳燕才飛得沒有興致,其翱翔之力“弱”了下來;那些自在的流鶯,也因此而歌聲不暢,它們的啼音竟然使人有“怯”的感覺。燕之“弱”,鶯之“怯”,其實都是詞人感傷春天心理的外化,辛棄疾這裏則是滿腹心事。對於一個政治理想落空、在現實生活中屢受挫折的人來説,春歸是象徵着希望破滅。自然景觀的變化和季節的無情推移,牽動了詞人滿懷的愁恨,於是詞人向春天發出了怨憤之語:“問春歸、不肯帶愁歸,腸千結。”這三句與詞人的名篇《祝英台近·晚春》的結拍“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卻不解、帶將愁去”,用語和含義都很相似,只是這裏語調更為急促,意思更為直截了當一些。詞人似在對空呼喊道:千愁萬恨,都是你春天給引出來的;如今你自個兒走得利索,卻把愁留給人不管了,你可知我已經愁腸千結,無法解開。這一串怨春之語,無理之極,然而有情之極,“腸千結”三字,尤能誇張地表達出詞人抑鬱不堪的煩亂心緒。

詞的下片,具體而細緻地抒寫這被春天觸動的愁和恨。換頭的四個三字句:“層樓望,春山疊;家何在?煙波隔。”承“腸千結”一句而來,點明詞人內心所鬱積的,並不是春花秋月的哀愁,而是懷念家山的深沉悲痛。詞人登高樓而遠望家鄉,無奈千重萬疊的春山遮斷了雙眼,茫茫無邊的煙波阻隔了歸路。這春山、這煙波,象徵祖國的分裂,象徵政局的險惡,象徵詞人執着追求的抗金恢復大業所遇到的無數艱難險阻。接下來“把古今遺恨,向他誰説”二句,愁懷浩渺,語意悲愴,英雄的孤獨感拂拂生於紙面。所謂“古今遺恨”,按字面之義自然是指從古至今的恨事,但懷古是為了傷今,因而這裏的“古今”,偏重於指“今”。“今”之恨,莫過於中原淪陷、祖國分裂之恨。

由此可見,這兩句是向人們説明:詞人之“恨”的內容,決非一般文人士大夫風花雪月的小恨,而是深沉悲痛的家國大恨;而詞人為雪此大恨而奮鬥,響應都寥寥無幾,此恨幾乎無處可以傾訴,這又是自己滿腔愁恨之更深一層。緊接“蝴蝶”二句,化用唐人崔塗的“蝴蝶夢中家萬里,子規枝上月三更”一聯而變其意。《莊子》上説,莊周夢見自己化為蝴蝶。後來文人就將做夢稱為“蝴蝶夢”。千里夢,指自己的想家夢。子規的叫聲像是在説“不如歸去”。這兩句,是就情造境的'哀婉之筆,以深夜不寐的痛苦情景,來將上文所抒寫的內容進一步向廣闊的時空延伸。一個“不傳”,一個“叫斷”,是點鐵成金之語,使得這兩句比崔塗原詩更為悽切地表達出思家念遠之悲。還須指出的是,從詞人的生平、思想及上文的“古今遺恨”等來綜合判斷,這裏的所謂思家,不是思念其江南地區的寓所,而是思念遠在北方金人統治之下的山東濟南老家。全闋的結拍雲:“聽聲聲、枕上勸人歸,歸難得。”“聲聲”,承“子規叫斷”而來,可謂善於呼應,構鎖嚴密。“勸人歸,歸難得”二語,修辭學上稱為“頂真格”,其作用在於文氣貫通地傾瀉自己的苦痛之懷。這裏以情語結束,但由於與前面的形象描寫相聯繫,並且語意真摯感人,所以這個結尾仍然富有韻味,令人對這位愛國志士有家難歸的痛楚油然而生共鳴之感。

辛棄疾的政治抒情詞,就表達方式而言,可分為直抒與曲達兩種。所謂直抒,是指張口暢談,議論之聲滔滔不絕,悲壯之情,慷慨豪邁之志,全盤托出,沒有半點含蓄,從不憑藉外物,不依靠比興等手法。所謂曲達,是指心裏有急切想説的話,但考慮到自己處境險惡,不敢將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地暢快淋漓地説出來,而是憑藉花鳥山水來抒發自己的憂憤。此詞就是屬於後類。

滿江紅原文翻譯及賞析 篇四

原文:

試問琵琶,胡沙外、怎生風色。最苦是、姚黃一朵,移根仙闕。王母歡闌瓊宴罷,仙人淚滿金盤側。聽行宮、半夜雨淋鈴,聲聲歇。

彩雲散,香塵滅。銅駝恨,那堪説。想男兒慷慨,嚼穿齦血。回首昭陽離落日,傷心銅雀迎秋月。算妾身、不願似天家,金甌缺。

譯文

試問哀怨悽婉的琵琶聲,萬里胡沙外是怎樣的風物情景?最痛苦是一朵名貴的姚黃花,被強移出紮根的仙家宮庭。王母的歡意銷歇盛宴已終場,銅仙鉛淚淌滿的金盤也欹傾。半夜裏行宮外雨淋風鈴腸欲斷,一滴滴一聲聲沒有消停。

美麗的彩雲已消散,宮中的香塵再不見,銅駝荒草亡國恨,待要述説哪堪言!真思慕那慷慨赴國的男子漢,嚼碎鋼牙滿口血斑斑。回想起昭陽殿離別墜落的紅日,最傷心銅雀台迎接新月一彎。細思量妾身不似當今帝王家,眼睜睜讓大好河山淪陷。

註釋

滿江紅:詞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遊》等。雙調九十三字,上片八句四平韻,下片十句五平韻。

代王夫人作:王夫人名王清惠,宋末被選入宮為昭儀,宋亡被擄往大都。代作:本意擬作、仿作,詞中主要是翻作的意思。

琵(pí)琶(pá):樂器名。漢武帝時烏孫公主遠嫁,令馬上作樂,以慰道路之思。

風色:風光物色。

姚黃:一種名貴的牡丹,為宋代姚掛人家培育出的千葉黃花。詞中喻指王夫人。

移根仙闕(què):指把牡丹從仙官裏移植他處。

王母:古傳説中的仙人西王母。

仙人:即金銅仙人。漢武帝在建章宮前鑄銅人,手捧盛露盤,魏明帝命人把銅人遷往洛陽,在拆遷時,據説銅人流下淚來。

雨淋鈴:雨淋在風鈴上的聲音。唐玄宗在奔蜀途中,聽到夜雨淋鈴,思念貴妃,分外悽愴,採其聲為《雨淋鈴》。

香塵:詞中指宮中的整華。

銅駝(tuó)恨:晉索靖知天下將亂,指着洛陽宮門的銅駝説:“就要看見你埋在荊棘裏”。詞中指亡國之恨。

嚼(jiáo)穿齦血:唐張巡臨戰時對敵大呼,經常把牙咬碎,牙齦流血,噴到臉上,説明憤怒已極。

昭陽:漢時後宮有昭陽殿。詞中代指王夫人居住的宋宮。

銅雀:曹操所建的一所台,詞中借指元宮。

天家:帝王家。

金甌(ōu)缺:比喻山河破碎。

賞析:

上片寫亡國之恨和被擄北行的痛苦。起首二句,以昭君比喻王清惠,她在北行途中,常向琵琶自語歎息:在塞外,除了黃沙還有什麼風光!先寫塞外的荒涼和她心情的悽愴,然後用名貴牡丹姚黃被人從仙宮裏連根挖出,王母娘娘停止瑤池仙宴,漢宮金銅仙人被拆遷而淚滿金盤,和唐玄宗在蜀中聽到夜雨淋鈴而萬分感傷等一系列典故,寫宋室滅亡,皇室人員被驅北行的慘狀。

下片抒寫對敵人的仇恨和自己堅守節操保持清白的決心。先寫國破家亡,繁華銷盡,男兒已為國捐軀,此恨難消的悲痛心情,同時刻畫了包括自己在內的民族英雄的形象。再以昭陽殿、銅雀台日落日出的變化,寫改朝易代的慘景。最後表示雖然國土淪喪,無以為家,自己還要堅持操守,保持清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文天祥以民族英雄的胸懷,代王夫人立言,實際上表現了文天祥自己生死不渝的民族氣節和頑強鬥志。光輝奪目,使人激昂奮發。

劉熙載在《藝概》中評價文天祥的詞:“文文山詞,有‘風雨如晦,雞鳴不已’之意,不知者以為變聲,其實乃正之變也,故詞當合其人之境地以觀之。”

文天祥的詞關注政治,都是有為而發。這首詞,是他應和王夫人詞中的一首。代作,本意擬作、仿作,但這裏主要是翻作的意思。文天祥寓自己的思想於其中翻填新詞,校正王清惠的原作在內容上的不妥之處。

文天祥的代作多引典抒情,卻不隱晦難解,而是用簡潔的語言表達出豐富的意思。漢武帝時,假託王昭君為公主,遠嫁西域烏孫王,令 * 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後來人們用此表達王昭君遠嫁匈奴之事。杜甫《詠懷古蹟》詩:“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文天祥這首詞的開頭借“琵琶”故事總指后妃宮女被擄北去。“姚黃”,牡丹中名貴品種,暗指王夫人。“移根仙闕”,離開宋宮,被驅北行,較之公主遠嫁,處境慘,悲愁深。“王母”句,西王母瑤池美宴的古代傳説,用來指宮中的歡意已消失。

“仙人”句,以銅仙墜淚的故事,感歎國土淪亡的慘痛。唐代天寶年間,唐玄宗避亂入蜀,在馬嵬坡軍士譁變被迫縊死楊玉環,後來,在行宮內聽到雨聲和風吹檐鈴聲相應,引發心事,即《雨霖鈴》曲,“聽行宮”兩句,這裏藉此典表述被迫北去途中的悲苦心境。

文天祥在上闕用沉重的筆調,緊扣“最苦”兩字,反覆陳述了亡國的痛烈心情。“彩雲散,香塵滅。銅駝恨,那堪説。”“彩雲散,香塵滅”比喻美好生活的毀滅;“銅駝恨”指南宋之覆亡;“那堪説”表明其悲痛之極,不能卒言。抗禦元軍、挽救宋室危亡之局的戰場上,無數熱血將士血戰到底。安祿山叛亂時張巡拒守睢陽,抗擊安祿山,“每戰臶裂,嚼齒皆碎”。這種情境是文天祥所親歷親知的,以補充王夫人的“妾在深宮那得知”的事實。”用“想”字領起,意境就更充實。

“回首昭陽離落日,傷心銅雀迎秋月”,“昭陽”、“銅雀”,都是古都城台殿名,這裏用來借指南宋宮殿,落日和秋月將光輝灑在故國宮殿上,寄託一種思念的情感。“回首”、“傷心”,借王夫人口氣,寓其自己的悲感中。“算妾身、不願似天家,金甌缺”,點明文天祥緣何代王清惠作此詞的緣由。文天祥改變王清惠原作中消極避禍的思想,要潔身自愛,堅守操節,這實際上文天祥借王夫人之口表達的自勉之詞,並與王夫之和眾宮娥共勉。

文天祥的詞“氣衝斗牛,無一毫毒靡之色”,《詞林紀事》,凝聚了他對於生活、情思的感受和他的人格的結晶。讀了他的詞,讓人頓覺忍辱偷生的可恥,和保全氣節的光榮。詞中藴含的熱情和血淚讓讀者生出幾許激情。

《滿江紅》古詩詞鑑賞 篇五

南宋·岳飛

怒髮衝冠,任憑欄,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作品譯文

我怒髮衝冠,獨自登高憑闌,驟急的風雨剛剛停歇。我抬頭遠望天空一片高遠壯闊。禁不住仰天長嘯,一片報國之心充滿心懷。三十多年的功名如同塵土,八千里經過多少風雲人生。好男兒,要抓緊時間為國建功立業,不要空空將青春消磨,等年老時徒自悲切。靖康兩帝,至今仍被金人俘虜。作為國家臣子的憤恨,何時才能泯滅!我要駕着戰車向賀蘭山進攻,連賀蘭山也要踏為平地。我滿懷壯志,發誓吃敵人的肉,喝敵人的鮮血。待我重新收復舊日山河,再帶着捷報向國家報告勝利的消息。

作品鑑賞

岳飛的這首詞,激勵着中華民族的愛國心。抗戰期間這首詞曲以其低沉但卻雄壯的歌音,感染了中華兒女。

前四字,即司馬遷寫藺相如“怒髮上衝冠”的妙,表明這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此仇此恨,因何愈思愈不可忍?正緣獨上高樓,自倚闌干,縱目乾坤,俯仰六合,不禁熱血滿懷沸騰激昂。——而此時秋霖乍止,風澄煙淨,光景自佳,翻助鬱悶之懷,於是仰天長嘯,以抒此萬斛英雄壯志。着“瀟瀟雨歇”四字,筆鋒微頓,方見氣度淵靜。

開頭凌雲壯志,氣蓋山河,寫來氣勢磅礴。再接下去,作者以“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十四個字,出乎意料,令人叫絕,此十四字,如見將軍撫膺自理半生壯志,九曲剛腸,英雄正是多情人物。功名是我所期,豈與塵土同埋;馳驅何足言苦,堪隨雲月共賞。(此功名即勛業義,因音律而用,宋詞屢見。)試看此是何等胸襟,何等識見!

過片前後,一片壯懷,噴薄傾吐:靖康之恥,指徽欽兩帝被擄,猶不得還;故下言臣子抱恨無窮,此是古代君臣觀念。此恨何時得解?功名已委於塵土,三十已去,至此,將軍自將上片歇拍處“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之勉語,説與人體會。雄壯之筆,字字擲地有聲!

以下出奇語,現壯懷,英雄忠憤氣概,凜凜猶若神明。金兵入據中原,亦可能敗退“匈奴”實不足滅,踏破“賀蘭”直搗黃龍並非誇大其辭。“飢餐”、“渴飲”一聯合掌;然只有如此才足以暢其情、盡其勢。未至有復沓之感者,以其中有真氣在。

有論者設:賀蘭山在西北,與東北之黃龍府,遙距千里,有何交涉?那克敵制勝的抗金名臣老趙鼎,他作《花心動》詞,就説:“西北欃槍未滅,千萬鄉關,夢遙吳越”;那忠義慷慨寄敬胡銓的張元幹,他作《虞美人》詞,也説:“要斬樓蘭三尺劍,遺恨琵琶舊語”!這都是南宋初期的愛國詞作,他們説到金兵時,均用“西北”、“樓蘭”(漢之西域鄯善國,傅介子計斬樓蘭王,典出《漢書·西域傳》),可見岳飛用“賀蘭山”和“兇奴”,是無可非議。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滿腔忠憤,丹心碧血,傾出肺腑。用文學家眼光視之結束全篇,神氣十足,無復豪發遺憾,令人神旺,叫人起舞。然而岳飛頭未及白,金兵自陷困境,由於奸計,宋皇朝自棄戰敗。“莫須有”千古奇冤,聞者髮指,豈可指望他率軍協同中原父老齊來朝拜天闕哉?悲夫。

詞不以文字論長短,若以文字論,亦當擊賞其筆力之沉厚,脈絡之條鬯,情趣之深婉,皆不同凡響,倚聲而歌,乃振興中華之必修音樂藝術課也。

滿江紅原文翻譯及賞析 篇六

原文

春水迷天,桃花浪、幾番風惡。雲乍起、遠山遮盡,晚風還作。綠卷芳洲生杜若。數帆帶雨煙中落。傍向來、沙觜共停橈,傷飄泊。

寒猶在,衾偏薄。腸欲斷,愁難著。倚篷窗無寐,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過卻。最憐輕負年時約。想小樓、終日望歸舟,人如削。

翻譯

正是桃花水漲時,又幾番風險浪急。陰雲乍起,將遠山層層遮蔽。 入黃昏,風吼不息。生滿杜若的沙洲,翻卷着綠色和香氣。幾片風帆,落下在迷濛煙雨裏。行船傍突入江中的沙嘴停泊,一股飄泊的憂傷在心中升起。

夜間春寒未退,偏又被薄人無寐。悲腸欲摧,沉甸甸的憂愁擔不起。一個人靠着蓬窗,拿來酒杯獨酌,將不眠的愁思澆患。寒食清明都過了,輕易錯過了從前約定的日期,料想閨中佳人,整天登樓凝望盼船回,人瘦如削憑欄立。

註釋

桃花浪:亦稱桃花水。舊曆二三月春水漲,正值桃花開,故稱。

綠卷:一作綠遍。

數帆:幾片風帆。

向來:即適來。

沙嘴:即沙洲。

橈:槳,代指船。

衾:被子。

寐:睡着。

篷窗:船的窗户。

輕負:輕易地辜負。

年時約:指與家中約定春天返家。

削:形容人體消瘦。

鑑賞

滿江紅,雙調九十三字,前闋四仄韻,後句五仄韻,前闋五六句,後闋七八句要對仗,例用入聲韻腳。以岳飛詞《滿江紅·怒髮衝冠》最為有名。南宋姜夔始用平聲韻,但用者不多。

題中“豫章”,今江西南昌市。“吳城山”地名。據《太平寰宇記》:“南昌縣……吳城山在治東一百八十里,臨大江。”船經常航行到這裏風浪所阻。張孝祥《吳城阻風》詩中雲:“吳城山頭三日風,白浪如屋雲埋空。”形象地展示了江濤洶湧的險惡景象。

此詞開頭“春水迷天”兩句,點出天氣驟變,風浪連天江面無比險惡。作者緊扣住詞題“阻風”下筆,而寫得氣勢雄偉。在舊曆三月,春暖雪化,江水猛漲,此時正值桃花盛開的的季節,故稱“桃花浪”。杜甫《春水》詩:“三月桃花浪,江流復舊痕。”詞裏“風浪”二字連用,便在煙水迷茫的景象中顯示出了一股洶湧險惡的氣勢。“雲乍起”二句承上實寫舟行所遇的險境。一個“還”字,既寫出江面惡劣的環境延續,又暗示了時間的推移。這樣開頭幾句就把行舟為風雨所阻的情況充分表現出來。“綠卷芳洲生杜若”二句,由遠及近,寫景如畫。“杜若”,香草名。屈原《九歌·湘君》:“採芳洲兮杜若。”在長滿一片嫩綠芳草的水洲邊上,舟泊煙渚,雨中落帆,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幅筆墨蒼潤的煙雨落帆圖。

“傍向來沙嘴共停橈”二句,寫停泊的情景。“向來”,即適來,“沙嘴”,即沙洲。晏幾道《玉樓春》:“停橈共説江頭路。”詞人產生遇風浪而飄泊天涯的情懷,這就為下片的抒情作鋪墊。

“寒猶在”以下四句,承上轉下,由景及情,描寫了寒夜停泊的情況。而“倚篷窗無寐”二句,更進一層,倚窗獨酌,借酒澆愁愁更愁,這既表現出人物的孤獨感,又是上文“愁腸”的進一步深化。“寒食清明都過卻”二句,筆墨宕開,但與作者當時的心境相連結。詞人想起清明節都已過去,自己早就誤過歸期,辜負了佳人相約的一片深情,心中充滿了焦慮和痛苦。

結末“想小婁終日望歸舟,人如削”,這句化用柳永《八聲甘州》“想佳人粧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的詞意。如果説柳永詞中的“誤幾回”更覺靈動,那麼這裏的“人如削”就更能傳神。唐代元稹《三月二十四日宿曾峯館夜對桐花寄樂天》詩:“是夕遠思君,思君瘦如削。”不過,詞中不是寫自己,而是從對方着筆。本來是自己思歸心切,卻説佳人在小樓裏終日痴望希望自己歸來。這是出於自己的想象,是虛寫更展示了作者急切回去的心情,但運用了“終日望歸舟,人如削”這樣具體細緻的情節描寫,不僅顯得真實,化虛為實,而且把埋藏內心的思歸意藴充分刻畫出來。

這首思歸的詞作,以景起,以情終,全詞情景交織,然而在抒寫旅途停泊時的感情起伏動盪,尤擅長於勾勒鋪敍。這與柳永擅長表現羈旅行役的題材而又盡情鋪展的格調是一脈相承的。

賞析二

詞題點明作這首詞的緣由,詞人歸鄉途中被風阻於吳城山。開頭兩句與詞題“阻風”相照應。此詞開頭“春水迷天”兩句,點出天氣驟變,風浪連天江面無比險惡。作者緊扣住詞題“阻風”下筆,而寫得氣勢雄偉。”詞裏“風浪”二字連用,便在煙水迷茫的景象中顯示出了一股洶湧險惡的氣勢。“雲乍起”二句承上實寫舟行所遇的險境。一個“還”字,既寫出江面惡劣的環境延續,又暗示了時間的推移。這樣開頭幾句就把行舟為風雨所阻的情況充分表現出來。“春水迷天,桃花浪、幾番風惡。”原本平靜的春水突然煙霧繚繞,大浪迭起。此時正值桃花繁盛,在大風的吹刮下,形成層層波浪,氣勢雄壯,更有險惡之勢。“綠卷芳洲生杜若”二句,由遠及近,寫景如畫。”在長滿一片嫩綠芳草的水洲邊上,舟泊煙渚,雨中落帆,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幅筆墨蒼潤的煙雨落帆圖。

“傍向來沙嘴共停橈”二句,寫停泊的情景。“原本就已經延誤的回鄉歸程,如今又被惡劣的天氣耽誤,歸鄉日期仍要推遲,詞人自然產生了感傷情懷,遂有“傷漂泊”之語。這就為下片的抒情作鋪墊。

“寒猶在”以下四句,承上轉下,由景及情,描寫了寒夜停泊的情況。而“倚篷窗無寐”二句,更進一層,倚窗獨酌,借酒澆愁愁更愁,這既表現出人物的孤獨感,又是上文“愁腸”的進一步深化。“寒食清明都過卻”二句,筆墨宕開,但與作者當時的心境相連結,詞人回想寒食節、清明節都已經過去,歸鄉卻尚無定期,早已辜負了與佳人的約期,無奈、痛苦之情更加強烈。

結末“想小婁終日望歸舟,人如削”,這句化用柳永《八聲甘州》“想佳人粧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的詞意。如果説柳永詞中的“誤幾回”更覺靈動,那麼這裏的“人如削”就更能傳神。唐代元稹《三月二十四日宿曾峯館夜對桐花寄樂天》詩:“是夕遠思君,思君瘦如削。”不過,詞中不是寫自己,而是從對方着筆。本來是自己思歸心切,卻説佳人在小樓裏終日痴望希望自己歸來。這是出於自己的想象,是虛寫更展示了作者急切回去的心情,但運用了“終日望歸舟,人如削”這樣具體細緻的情節描寫,不僅顯得真實,化虛為實,而且把埋藏內心的思歸意藴充分刻畫出來。

此詞本是抒發詞人的羈旅愁怨,卻不寫自己“人如削”,而通過想象佳人因盼望自己歸鄉,“終日望歸舟”,已“人如削”,實則把詞人盼望回鄉的急切心情刻畫得惟妙惟肖。如李白在《憶秦娥》中“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不説自己如何思念秦娥,而想象秦娥夢斷,表達詩人自己的孤單惆悵之情。此處詞人以“人如削”描繪佳人的形態,生動傳神。從對惡劣環境的描寫,轉入羈旅愁思的抒發,詞人因風惡而延誤歸鄉的痛苦之情表達得深切、真摯。以“想小樓、終日望歸舟,人如削”結尾,巧妙的藝術構思、細緻具體的描摹,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這首思歸的詞作,以景起,以情終,全詞情景交織,然而在抒寫旅途停泊時的感情起伏動盪,尤擅長於勾勒鋪敍。這與柳永擅長表現羈旅行役的題材而又盡情鋪展的格調是一脈相承的。

創作背景

此詞作於宣和二年(1120)春。時張元幹由江西南昌赴南康拜會名士陳瑾,途經南昌城北的吳城山,遇風阻行,有感於飄泊在外,與妻子久別,遂賦此闋。

譯文及註釋 篇七

譯文

似火櫻桃,如雪荼藦,映輝鬥豔。春色正濃,喜見春筍破土而出。母燕引着雛燕試飛,黃鶯呼叫伴侶。春帶愁來,不帶愁去,令人傷懷。

登樓望家國,有層山疊水相隔,飲煙已經被山擋住了,家在哪裏呢?古今家國之恨,向誰傾訴。鄉夢恐怕難以傳到千里之外了,唯聞子規啼三更月。杜鵑聲聲勸歸,人卻難以歸去。

註釋

茶蘑:亦稱酴醿,以色似酴醿酒而名。落葉小灌木,春末夏初開白花。一架:荼藦枝細長而攀緣,立架以扶,故稱一架。

龍孫:竹筍的別名。紫苔蒼壁:長滿青紫色苔蘚的土階。

乳燕引雛:母燕引着雛燕試飛。

流鶯喚友:黃鶯呼叫伴侶。

腸千結:以千結形容愁腸難解。

蝴蝶夢:莊子夢見自己化為蝴蝶,後人造以蝴蝶稱夢。子規:亦名杜鵑。▲

參考資料:

1、葉嘉瑩主編 .《辛棄疾詞新釋輯評》(上冊) :中國書店 ,20xx-01 :第31頁-第34頁 .

2、周汝昌,宛敏灝,萬雲駿等 .《宋詞鑑賞辭典》(下冊) :上海辭書出版社 ,20xx年08月第1版 :第1300頁-第1302頁 .

《滿江紅》原文及賞析 篇八

滿江紅

點火櫻桃,照一架、荼蘼如雪。春正好,見龍孫穿破,紫苔蒼壁。乳燕引雛飛力弱,流鶯喚友嬌聲怯。問春歸、不肯帶愁歸,腸千結。

層樓望,春山疊;家何在煙波隔。把古今遺恨,向他誰説蝴蝶不傳千里夢,子規叫斷三更月。聽聲聲、枕上勸人歸,歸難得。[1]

詞牌【滿江紅】

雙調九十三字,前闋四仄韻,後句五仄韻,前闋五六句,後闋七八句要對仗,例用入聲韻腳。以岳飛詞《滿江紅怒髮衝冠》最為有名。南宋姜夔始用平聲韻,但用者不多。[2]

辛棄疾

(1140-1207)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中原已為金兵所佔。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顯示其卓越軍事才能與愛國熱忱。但提出的抗金建議,均未被採納,並遭到打擊,曾長期落職閒居於江西上饒、鉛山一帶。韓侂胄當政時一度起用,不久病卒。

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在蘇軾的基礎上,大大開拓了詞的思想意境,提高了詞的文學地位,後人遂以“蘇辛”並稱。有《稼軒長短句》。今人輯有《辛稼軒詩文鈔存》。[4]

賞析

這首詞的寫作年代已無法考證,也沒有其他材料可供參閲,但從這首詞的意境推測,可能是他中年政治失意後的思歸之作。全詞的中心是寫詞人因春歸而想家的悲涼情緒,它以春景為媒介,充分體現了自家身世和國家命運都很悲慘的感歎,是一首飽含政治色彩的上乘之作。它之所以流傳下來,為人所喜歡,不僅在於它飽含深情厚意,更在於作者在寫詞時不是枯燥地、直通通地訴説,而在生動鮮活的意境描寫中創造了幽遠深邃的抒情境界。

上片即景傷春。詞人的藝術觸覺是十分敏鋭的:他既欣賞江南之春的美好,又痛惜江南之春的不久長。在他的筆下,暮春的景緻是何等地使人眼花繚亂!“點火櫻桃,照一架、荼蘼如雪”二句,猶如彩色影片的特寫鏡頭,園林之中燦爛的春色被推到讀者的眼前。一株株櫻桃,碩果累累,紅得像着了火;一架荼正盛開着白雪般的花朵,與火焰般的櫻桃交相輝映,整個園林紅粧素裹,分外嬌豔。“春正好”是一句簡潔深情的讚語。春天好,好就好在生機勃勃。春筍穿破了長滿青苔的土階,蓬勃地向上生長;春燕牽引着初產的幼雛,在緩緩地飛翔;流鶯呼朋引伴,嬌音恰恰,就像奏響了一首首春之抒情曲。可是好景不長,恰如前人的名句“開到荼花事了”所標示的,高潮一過,春姑娘就要回去了,想挽留也挽留不住。也許正是因為預感到春之短暫,乳燕才飛得沒有興致,其翱翔之力“弱”了下來;那些自在的流鶯,也因此而歌聲不暢,它們的啼音竟然使人有“怯”的感覺。燕之“弱”,鶯之“怯”,其實都是詞人感傷春天心理的外化。讀者切莫責怪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怎麼會沾染上小兒女的傷春感懷,辛棄疾這裏別有滿腹心事。對於一個政治理想落空、在現實生活中屢受挫折的人來説,春歸豈不是象徵着希望破滅!自然景觀的變化和季節的無情推移,牽動了詞人滿懷的愁恨,於是他向春天發出了怨憤之語:“問春歸、不肯帶愁歸,腸千結。”這三句與作者的名篇《祝英台近晚春》的結拍“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卻不解、帶將愁去”,用語和含義都很相似,只是這裏語調更為急促,意思更為直截了當一些。作者似在對空呼喊道:千愁萬恨,都是你春天給引出來的;如今你自個兒走得利索,卻把愁留給人不管了,你可知我已經愁腸千結,無法解開!這一串怨春之語,無理之極,然而有情之極,“腸千結”三字,尤能誇張地表達出詞人抑鬱不堪的煩亂心緒。

詞的下片,具體而細緻地抒寫這被春天觸動的愁和恨。換頭的四個三字句:“層樓望,春山疊;家何在煙波隔。”承“腸千結”一句而來,點明詞人內心所鬱積的,並不是春花秋月的哀愁,而是懷念家山的深沉悲痛。詞人登高樓而遠望家鄉,無奈千重萬疊的春山遮斷了雙眼,茫茫無邊的煙波阻隔了歸路。這春山、這煙波,象徵祖國的分裂,象徵政局的險惡,象徵詞人執着追求的抗金恢復大業所遇到的無數艱難險阻!接下來“把古今遺恨,向他誰説”二句,愁懷浩渺,語意悲愴,英雄的孤獨感拂拂生於紙面。所謂“古今遺恨”,按字面之義自然是指從古至今的恨事,但懷古是為了傷今,因而這裏的“古今”,偏重於指“今”。“今”之恨,莫過於中原淪陷、祖國分裂之恨。

由此可見,這兩句是向人們説明:詞人之“恨”的內容,決非一般文人士大夫風花雪月的小恨,而是深沉悲痛的家國大恨;而詞人為雪此大恨而奮鬥,響應都寥寥無幾,此恨幾乎無處可以傾訴,這又是自己滿腔愁恨之更深一層者!緊接“蝴蝶”二句,化用唐人崔塗的“蝴蝶夢中家萬里,子規枝上月三更”一聯而變其意。《莊子》上説,莊周夢見自己化為蝴蝶。後來文人就將做夢稱為“蝴蝶夢”。千里夢,指自己的想家夢。子規的叫聲像是在説“不如歸去”。這兩句,是就情造境的哀婉之筆,以深夜不寐的痛苦情景,來將上文所抒寫的內容進一步向廣闊的時空延伸。一個“不傳”,一個“叫斷”,是點鐵成金之語,使得這兩句比崔塗原詩更為悽切地表達出思家念遠之悲。還須指出的是,從作者的生平、思想及上文的“古今遺恨”等來綜合判斷,這裏的所謂思家,不是思念其江南地區的寓所,而是思念遠在北方金人統治之下的山東濟南老家。全闋的結拍雲:“聽聲聲、枕上勸人歸,歸難得。”“聲聲”,承“子規叫斷”而來,可謂善於呼應,構鎖嚴密。“勸人歸,歸難得”二語,修辭學上稱為“頂真格”,其作用在於文氣貫通地傾瀉自己的苦痛之懷。這裏以情語結束,但由於與前面的形象描寫相聯繫,並且語意真摯感人,所以這個結尾仍然富有韻味,令人對這位愛國志士有家難歸的痛楚油然而生共鳴之感。

辛棄疾的政治抒情詞,就表達方式而言,可分為直抒與曲達兩種。所謂直抒,是指張口暢談,議論之聲滔滔不絕,悲壯之情,慷慨豪邁之志,全盤托出,沒有半點含蓄,從不憑藉外物,不依靠比興等手法。

所謂曲達,是指心裏有急切想説的話,但考慮到自己處境險惡,不敢將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地暢快淋漓地説出來,而是憑藉花鳥山水來抒發自己的憂憤。此詞就是屬於後類。

《滿江紅》原文及賞析 篇九

原文:

滿江紅·送李御帶珙

宋代: 吳潛

紅玉階前,問何事、翩然引去。湖海上、一汀鷗鷺,半帆煙雨。報國無門空自怨,濟時有策從誰吐。過垂虹亭下系扁舟,鱸堪煮。

拚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世事悠悠渾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許。試舉頭、一笑問青天,天無語。

譯文:

紅玉階前,問何事、翩然引去。湖海上、一汀鷗鷺,半帆煙雨。報國無門空自怨,濟時有策從誰吐。過垂虹亭下系扁舟,鱸堪煮。

好端端地在朝廷裏做官,因為什麼事要翩然辭官引去?遙望湖海上滿灘沙鷗白鷺,遠處船兒微露半帆籠罩着煙雨。報國無門空自悵怨,濟時有良策又能對誰傾吐?路過垂虹亭下不妨暫系小舟,那裏著名的鱸魚堪煮。

拚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世事悠悠渾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許。試舉頭、一笑問青天,天無語。

我甘願拼死一醉,真誠地挽留你住。我將含淚高歌一曲,送你踏上歸鄉之路。踏遍江南江北,你將要歸向何處?天下大事那麼多全沒有解決,大好年華就在這無結果中漸漸消逝。舉頭一笑問湛湛青天,青天也只沉默無語。

註釋:

紅玉階前,問何事、翩(piān)然引去。湖海上、一汀(tīng)鷗鷺(lù),半帆煙雨。報國無門空自怨,濟時有策從誰吐。過垂虹亭下系扁(piān)舟,鱸(lú)堪煮。

紅玉階:紅色的台階,此處代指宮殿。翩然:形容動作輕快的樣子。汀:水邊平地。濟時:拯救時局。從:跟,向。垂虹亭:地名,在今江蘇吳江縣虹橋上,建於宋仁宗慶曆(公元1041年—公元1048年)年間。宋代許多文學家都在詩詞中提到了它。扁舟:小船。鱸堪煮:晉代吳江人張翰在洛陽做官,見秋風起,想起家鄉的鱸魚膾,便辭官返鄉。鱸:鱸魚。堪:可。以上兩句寫李珙將回故鄉隱居。

拚(pàn)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世事悠悠渾未了,年光冉(rǎn)冉今如許。試舉頭、一笑問青天,天無語。

拚:捨棄,不顧惜。悠悠:眾多的樣子。渾:全。冉冉:形容時間漸漸過去的樣子。

賞析:

此詞是送別之作。“御帶”,又為“帶御器械”,是武臣的榮譽性加官。

“紅玉階前,問何事、翩然引去?”詞的開頭即問友人李珙何以辭官,可見這不是一般的聚散迎送,牽動肚腸的也不是一般的離情別緒。“問何事”,語氣也顯得比較重。可是下文卻沒有回答。而是寫李珙辭官後的逍遙生活。“湖海上、一汀歐鷺,半帆煙雨”,寫其“翩然”之狀:出朝後漫遊湖海,與鷗鷺為友,出沒於煙波雨浪,顯得多麼自在、輕快。“海客無心隨白鷗”,似乎友人對這種境遇還很滿足。作者這裏有意引而不發,使人感到飄逸的表象下隱藏着別種意緒。“報國無門空自怨,濟時有策從誰吐?”這裏是回答了,經過上面一番周旋,顯得有很重的感情份量。辭官後遨遊江海固然自在浪漫,但辭官實是無奈之舉。雖有報國之志,濟時之策,怎奈落得“空自怨”

“從誰吐”,用問句表達出來,其中含有無奈、落寞、怨恨、孤獨等等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情感。“過垂虹、亭下系扁舟,鱸堪煮。”垂虹亭位於吳江長橋頭,這裏是南宋連貫東西水路必經之地,李珙離臨安往西自然經過這裏。這裏還有一處著名的古蹟:晉代吳江人張翰在洛陽做官,見秋風起,想起家鄉的鱸魚膾,於是慨然歎道:“人生貴在適志,安能羈宦數千裏以要名爵哉!”便辭官返鄉。後人在這裏建有鱸鄉亭。“垂虹亭”地名融合典故用在這裏很合適:友人經過此地正是鱸肥堪膾時節,可盡地主之誼;友人亦是辭官歸去,正與張翰同懷,可謂異代知音,不妨小住。並且有用張翰“人生適志”安慰友人之意。“鱸堪煮”,“堪”字耐人尋味,除了傳達出主人殷勤款留之意外,還替友人表達了心裏的多少不得已!

“拚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可以説,這裏才是送別之題,上片全是題前之意。由於題前之意寫得很充分,別意就顯得分外珍重、深厚了。“留君住”須“拚一醉”,這種態度表現出了多麼執着、灼熱的感情,“歌一曲”中有着多少依戀、憐惜。“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友人此去,悵然若失,彷彿在追循友人足跡似的。順承上句,這種意思是明顯的。

可能還有別的意思。李珙大概是四川人,四川人來下江做官,路途遙遠,一旦罷官就有流離之感。吳潛友人吳泳也是四川人,在寫給吳潛的信中就説:“西州(指四川)士大夫以官為家,罷則無所于歸。”如果是這樣,那麼“遍江南江北,欲歸何處?”就有雙層含義:一為問詢,一為慨歎,即罷官之後很可能“無所于歸”,天地之大,難道沒有你容身之處?其中的關切、憂慮表露無遺。這與下面的情緒表現又是緊相聯貫的。

“世事悠悠渾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許!”還有收拾舊山河這樣的大事業等待成就,朝廷本該多多任用賢才,但李珙這樣有志又有才的人卻被迫辭官漂泊江湖,這真讓人又痛惜又悲憤。“試舉頭、一笑問青天,天無語,”不理解,因而發為天問。“一笑”,是被悖謬所激怒的笑。讀到這裏,讀者可以想見作者在向青天發問:人世間的舉措何以如此荒唐,是非何以如此顛倒?“天無語”,他得不到回答,陷入了深深的悲憤之中。

這首送別詞寫得悲鬱慷慨,表達了作者對友人的深切理解、對其遭遇的深厚同情,同時也對朝廷的昏憒表示了強烈憤慨。這些情緒的表達是有層次的推進,詞中的幾個問句顯示了情緒推進的節奏,結句達到了高潮。從全詞不難看出,作者通過抒寫李珙的遭遇,寄予了個人的身世感慨,所以這首詞亦是自況。在當時的環境下,報國無門,壯志難酬是愛國人士的普遍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