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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無題》原文賞析(新版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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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無題》原文賞析(新版多篇)

《無題》原文及翻譯、賞析 篇一

原文:

無題·鳳尾香羅薄幾重

唐代:李商隱

鳳尾香羅薄幾重,碧文圓頂夜深縫。

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

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

斑騅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任好風。(任一作:待)

譯文:

鳳尾香羅薄幾重,碧文圓頂夜深縫。

織着鳳尾紋的綾羅,薄薄重重;碧紋的圓頂羅帳,我深夜趕縫。

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

那回邂逅,來不及用團扇掩蓋;可你驅車隆隆而過,無語相通。

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

曾因寂寥不眠,想到更殘燭盡;卻無你的消息,等到石榴花紅。

斑騅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任好風。(任一作:待)

也許你在垂楊岸,栓系斑騅馬;怎能等到,送去會你的西南風。

註釋:

鳳尾香羅薄幾重,碧文圓頂夜深縫。

鳳尾香羅:鳳紋羅;羅:綾的一種。頂:指帳頂。

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

扇裁:指以團扇掩面。

曾是寂寥金燼(jìn)暗,斷無消息石榴紅。

斑騅(zhuī)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任好風。(任一作:待)

賞析:

李商隱的七律無題,藝術上最成熟,最能代表其無題詩的獨特藝術風貌。這首七律無題,內容是抒寫青年女子愛情失意的幽怨,相思無望的苦悶,又採取女主人公深夜追思往事的方式,因此,女主人公的心理獨白就構成了詩的主體。她的身世遭遇和愛情生活中某些具體情事就是通過追思回憶或隱或顯地表現出來的。

起聯寫女主人公深夜縫製羅帳。鳳尾香羅,是一種織有鳳紋的薄羅;碧文圓頂,指有青碧花紋的圓頂羅帳。李商隱寫詩特別講求暗示,即使是律詩的起聯,也往往不願意寫得過於明顯直遂,留下一些內容讓讀者去玩索體味。像這一聯,就只寫主人公在深夜做什麼,而不點破這件事意味着什麼,甚至連主人公的性別與身份都不作明確交代。通過“鳳尾香羅”、“碧文圓頂”的字面和“夜深縫”的行動,可以推知主人公大概是一位幽居獨處的閨中女子。羅帳,在古代詩歌中常常被用作男女好合的象徵。在寂寥的長夜中默默地縫製羅帳的女主人公,大概正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和對會合的深情期待中吧。

接下來是女主人公的一段回憶,內容是她和意中人一次偶然的相遇──“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對方驅車匆匆走過,自己因為羞澀,用團扇遮面,雖相見而未及通一語。從上下文描寫的情況看,這次相遇不象是初次邂逅,而是“斷無消息”之前的最後一次照面。否則,不可能有深夜縫製羅帳,期待會合的舉動。正因為是最後一次未通言語的相遇,在長期得不到對方音訊的今天回憶往事,就越發感到失去那次機緣的可惜,而那次相遇的情景也就越加清晰而深刻地留在記憶中。所以這一聯不只是描繪了女主人公愛情生活中一個難忘的片斷,而且曲折地表達了她在追思往事時那種惋惜、悵惘而又深情地加以回味的複雜心理。起聯與頷聯之間,在情節上有很大的跳躍,最後一次照面之前的許多情事(比如她和對方如何結識、相愛等)統統省略了。

頸聯寫別後的相思寂寥。和上聯通過一個富於戲劇性的片斷表現瞬間的情緒不同,這一聯卻是通過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概括地抒寫一個較長時期中的生活和感情,具有更濃郁的抒情氣氛和象徵暗示色彩。兩句是説,自從那次匆匆相遇之後,對方便絕無音訊。已經有多少次獨自伴着逐漸黯淡下去的殘燈度過寂寥的不眠之夜,眼下又是石榴花紅的季節了。“蠟炬成灰淚始幹”,“一寸相思一寸灰”,那黯淡的殘燈,不只是渲染了長夜寂寥的氣氛,而且它本身就彷彿是女主人公相思無望情緒的外化與象徵。石榴花紅的季節,春天已經消逝了。在寂寞的期待中,石榴花紅給她帶來的也許是流光易逝、青春虛度的悵惘與傷感吧。“金燼暗”、“石榴紅”,彷彿是不經意地點染景物,卻寓含了豐富的感情內涵。把象徵暗示的表現手法運用得這樣自然精妙,不露痕跡,這確實是藝術上爐火純青境界的標誌。

末聯仍舊到深情的期待上來。“斑騅”句暗用樂府《神絃歌·明下童曲》“陸郎乘斑騅……望門不欲歸”句意,大概是暗示她日久思念的意中人其實和她相隔並不遙遠,也許此刻正繫馬垂楊岸邊呢,只是咫尺天涯,無緣會合罷了。末句化用曹植《七哀》“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詩意,希望能有一陣好風,將自己吹送到對方身邊。李商隱的優秀的愛情詩,多數是寫相思的痛苦與會合的難期的,但即使是無望的愛情,也總是貫串着一種執着不移的追求,一種“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式的真摯而深厚的感情。希望在寂寞中燃燒,讀者在這首詩中所感受到的也正是這樣一種感情。這是他的優秀愛情詩和那些缺乏深摯感情的豔體詩之間的一個重要區別,也是這些詩儘管在不同程度上帶有時代、階級的烙印,卻至今仍然能打動人們的一個重要原因。

《無題》原文及翻譯、賞析 篇二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薰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含情春晼晚,暫見夜闌干。

樓響將登怯,簾烘欲過難。

多羞釵上燕,真愧鏡中鸞。

歸去橫塘曉,華星送寶鞍。

何處哀箏隨急管,櫻花永巷垂楊岸。

東家老女嫁不售,白日當天三月半。

溧陽公主年十四,清明暖後同牆看。

歸來展轉到五更,樑間燕子聞長歎。

翻譯

她説過要來的,其實是句空話,一去便杳無影蹤。我在樓上等着,直到殘月西斜,傳來五更的曉鍾。

因為遠別而積思成夢,夢裏悲啼,久喚難醒;醒後便匆忙提筆寫信,心情急切,墨未磨濃。

蠟燭的餘光,半罩着飾有金翡翠的帷幕;蘭麝的香氣,薰染了被褥上刺繡的芙蓉。

我像古代的劉郎,本已怨恨蓬山仙境的遙遠;我所思念的人啊,哪堪更隔着蓬山千重萬重!

颯颯的東風吹來陣陣的細雨,陣陣輕雷響徹荷花池塘內外。

從金蟾的爐內飄出縷縷清香,轉動玉虎轆轤可以汲上飲水。

賈氏隔簾偷窺韓壽英俊年少,宓妃贈送玉枕欽慕曹植文采。

愛情的種子不要和春花開放寸寸相思只會化成寸寸塵灰。

含情脈脈地凝望不覺春日已晚,短暫見上一面也已經是夜深時分。

聽到樓梯響起想登上去又膽怯,燈光明亮透出窗簾欲去探訪又很難。

不如釵上之燕,可整日接近其人;不如鏡中之鸞,能頻對其人倩影。

悵然歸去經過橫塘堤天已拂曉,微弱的晨星宛如在送着寶馬金鞍。

哪兒傳來陣陣清亮的箏聲,伴隨着急驟的簫管?在櫻花怒放的深巷,在垂楊輕拂的河岸。

東鄰的貧家中有位姑娘,年紀大了還嫁不出去,對着這當空的麗日,對着這暮春三月半。

溧陽公主剛剛十四歲,在這清明回暖的日子,與家人一起在園牆裏賞玩。

這位貧家姑娘回到家後一夜輾轉無眠,只有樑間的燕子,聽到她的長歎。

註釋

空言:空話,是説女方失約。

蠟照:燭光。

半籠:半映。指燭光隱約,不能全照牀上被褥。

金翡翠:指飾以金翠的被子。《長恨歌》:“悲翠衾寒誰與共。”

麝薰:麝香的氣味。麝本動物名,即香獐,其體內的分泌物可作香料。這裏即指香氣。

度:透過。

繡芙蓉:指繡花的帳子。

劉郎:相傳東漢時劉晨、阮肇一同入山採藥,遇二女子,邀至家,留半年乃還 鄉。後也以此典喻“豔遇”。

蓬山:蓬萊山,指仙境。

芙蓉塘:荷塘。

輕雷:司馬相如《長門賦》:“雷殷殷而響起兮,聲像君之車音。”起二句以風、雨、雷等景物起興,烘托女子懷人之情。

金蟾:金蛤蟆。古時在鎖頭上的裝飾。

齧:咬。

玉虎:用玉石作裝飾的井上轆轤,形如虎狀。

絲:指井索。

賈氏:西晉賈充的次女。她在門簾後窺見韓壽,愛悦他年少俊美,兩人私通。賈氏以皇帝賜賈充的異香贈壽,被賈充發覺,遂以女嫁給韓壽。

韓掾:指韓壽。韓曾為賈充的掾屬。

宓妃:古代傳説,伏羲氏之女名宓妃,溺死於洛水上,成為洛神。這裏借指三國時曹丕的皇后甄氏。相傳甄氏曾為曹丕之弟曹植所愛,後來曹操把她嫁給曹丕。甄后被饞死後,曹丕把她的遺物玉帶金縷枕送給曹植。曹植離京途徑洛水,夢見甄后來相會,表示把玉枕留給他作紀念。醒後遂作《感甄賦》,後明帝改為《洛神賦》。

魏王:指魏東阿王曹植。

春心:指相思之情。

晼晚:日暮。

春晼晚:春暮。

晼:一作“院”。

夜闌干:夜深。

烘:燈光明達透出窗簾的情狀。

多羞釵上燕:《洞冥記》謂漢武帝元鼎間有神女留玉釵與帝,至昭帝時化白燕昇天,因名玉燕釵。句言己不能如釵上燕接近其人,故“羞”。

鏡中鸞:指鏡背的鸞鳥圖案。句謂己不如鏡中鸞之頻對其人倩影。

華星:猶明星。

哀箏:高亢清亮的箏聲。

急管:急促的管樂。

永巷:深長的街巷。

東家老女:宋玉《登徒子好色賦》:“臣裏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此處用此意暗示這位老女是容華美豔的姑娘。

嫁不售:嫁不出去。

溧陽公主:梁簡文帝的女兒。這裏泛指貴家女子。

同牆看:謂東家老女也隨俗遊春,同在園牆裏看花。

賞析

《無題四首》包括兩首七律、一首五律和一首七古。體裁既雜,各篇之間在內容上也看不出有明顯的聯繫,似乎不一定的同時所作的有統一主題的組詩。

第一首是一首豔情詩。詩中寫女主人思念遠別的情郎,有好景不常在之恨。“夢為遠別”為一篇眼目。全詩就是圍繞“夢”來寫離別之恨。但它並沒有按遠別——思念——入夢——夢醒的順序來寫。而是先從夢醒時情景寫起,然後將夢中與夢後、實境與幻覺來柔合在一起,創造出疑夢疑真、亦夢亦真的藝術境界,最後才點明蓬山萬重的阻隔之恨,與首句遙相呼應。這樣的藝術構思,曲折宕蕩,有力地突出愛情阻隔的主題和夢幻式的心理氛圍,使全詩充滿迷離恍惚的情懷。

首句凌空而起,次句宕開寫景,兩句若即若離。這要和“夢為遠別啼難喚”聯繫起來,方能領略它的神情韻味。遠別經年,會合無緣,夜來入夢,兩人忽得相見,一覺醒來,卻蹤跡杳然。但見朦朧斜月空照樓閣,遠處傳來悠長而悽清的曉鐘聲。夢醒後的空寂更證實了夢境的虛幻。如果説第二句是夢醒後一片空寂孤清的氛圍,那麼第一句便是主人公的歎息感慨。

頷聯出句追憶夢中情景。遠別的雙方,夢中雖得以越過重重阻隔而相會;但即使是在夢中,也免不了離別之苦。夢中相會而來的夢中分別,帶來的是難以抑止的夢啼。這樣的夢,正反映了長期遠別造成的深刻傷痛,強化了刻骨的。相思。因此對句寫夢醒後立刻修書寄遠。在強烈思念之情驅使下奮筆疾書的當時,是不會注意到墨的濃淡的,只有在“書被催成”之後,才意外地發現原來連墨也成磨濃。

夢醒書成之際,殘燭的餘光半照着用金錢繡成翡翠鳥圖案的帷帳,芙蓉褥上似乎還依稀浮動着麝薰的幽香。六、七句對室內環境氣氛的描繪渲染,很富有象徵暗示色彩。剛剛消逝的夢境和眼前所見的室內景象在朦朧光影中渾為一片,分不清究是夢境還是實境。燭光半籠,室內若明若暗,恍然猶在夢中;麝香微淡,使人疑心愛人真的來過這裏,還留下依稀的餘香,上句是以實境為夢境,下句是疑夢境為實境,寫恍惚迷離中一時的錯覺與幻覺極為生動傳神。

幻覺一經消失,隨之而來的便是室空人杳的空虛悵惘,和對方遠隔天涯、無緣會合的感慨。尾聯借劉晨重尋仙侶不遇的故事,點醒愛情阻隔,“已恨”“更隔”,層遞而進,突出了阻隔之無從度越。

第二首寫一位深鎖幽閨的女子追求愛情而失望的痛苦,是一篇“刻意傷春”之作。

首聯描繪環境氣氛:颯颯東風,飄來濛濛細雨;芙蓉塘外,傳來陣陣輕雷。既隱隱傳達了生命萌動的春天氣息,又帶有一些悽迷黯淡的色調,烘托出女主人公春心萌動和難以名狀的迷惘苦悶。東風細雨,容易令人聯想起“夢雨”的典故;芙蓉塘即蓮塘,在南朝樂府和唐人詩作中,常常代指男女相悦傳情之地;“輕雷”則又暗用司馬相如《長門賦》:“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這一系列與愛情密切相關的詞語,所給予讀者的暗示和聯想是很豐富的。紀昀説:“起二句妙有遠神,可以意會。”所謂“遠神,是指這種富於暗示性的詩歌語言所構築的渺遠的藝術意境,一種難以言傳的朦朧美。

頷聯寫女子居處的幽寂。金蟾是一種蟾狀香爐;“鎖”指香爐的鼻鈕,可以開啟放入香料;玉虎,是用玉石裝飾的虎狀轆轤,“絲”指井索。室內户外,所見者惟閉鎖的香爐,汲井的轆轤,它們襯托出女子幽處孤寂的情景和長日無聊、深鎖春光的惆悵。香爐和轆轤,在詩詞中也常和男女歡愛聯繫在一起,它們同時又是牽動女主人公相思之情的東西,這從兩句分別用“香”、“絲”諧音“相”、“思”可以見出。總之,這一聯兼用賦、比,既表現女主人公深閉幽閨的孤寞,又暗示她內心時時被牽動的情絲。

頸聯出句使用賈充女與韓壽的愛情故事。見《世説新語》載:晉韓壽貌美,大臣賈充闢他為掾(僚屬)。一次充女在簾後窺見韓壽,私相慕悦,遂私通。女以皇帝賜充之西域異香贈壽。被充所發覺,遂以女妻壽。對句使用甄后與曹植的愛情故事。見《文選·洛神賦》李善注説:魏東阿王曹植曾求娶甄氏為妃,曹操卻將她許給曹丕。甄后被讒死後,曹丕將她的遺物玉帶金鏤枕送給曹植。曹植離京歸國途經洛水,夢見甄后對他説:“我本託心君王,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在家時從嫁,前與五官中郎將(曹丕),今與君王。”曹植感其事作《感甄賦》,後明帝改名《洛神賦》(句中“宓妃”即洛神,代指甄后)。由上聯的“燒香”引出賈氏窺簾,贈香韓掾;由“牽絲(思)”引出甄后留枕,情思不斷,藕斷絲連。這兩個愛情故事,儘管結局有幸有不幸,但在女主人公的意念中,無論是賈氏窺簾,愛韓壽之少俊,還是甄后情深,慕曹植之才華,都反映出青年女子追求愛情的願望之強烈,奔放。

末聯突然轉折,嚮往美好愛情的心願切莫和春花爭榮競發,因為寸寸相思都化成了灰燼。這是深鎖幽閨、渴望愛情的女主人公相思無望的痛苦呼喊。熱情轉化成幻滅的悲哀和強烈的激憤。以“春心”喻愛情的嚮往,是平常的比喻;但把“春心”與“花爭發”聯繫起來,不僅賦予“春心”以美好的形象,而且顯示了它的自然合理性。“相思”本是抽象的概念,詩人由香銷成灰聯想出“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奇句,化抽象為具象,用強烈對照的方式顯示了美好事物之毀滅,使這首詩具有一種動人心絃的悲劇美。

第三首也是寫失意的愛情。而這種失意的愛情中又常常融入自己的某些身世之感。在相思成灰的愛情感慨中也可窺見他仕途失意的不幸遭際。

第四首開頭兩句只是描寫環境,人物並未出場,但景物描寫中隱含着人物的感情活動。“哀箏隨急管”,不只表現出急管繁弦競逐的歡快、熱烈和喧鬧,也暗示出聽者對音樂的那種撩撥心絃的力量的特殊感受。照一般的寫法,這兩句似乎應該寫成“櫻花永巷垂楊岸,哀箏急管相馳逐”,現在卻以“何處”發問領起,先寫聞樂,再寫樂聲從櫻花盛開的深巷、垂楊飄拂的河邊傳出,傳神地表現了聽者聞樂神馳、尋聲循蹤的好奇心。

三、四句寫“東家老女”婚嫁失時,自傷遲暮。宋玉《登徒子好色賦》説:“臣裏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指女兒)。”可見東家老女之所以不嫁,並非貌不美,只是家境貧寒。這兩句先推出人物,再展開一幅麗日當天,春光將暮的圖景。不用任何説明,讀者自能想見容華絕世而婚嫁失時的東家老女面對春光將暮之哀傷。

五、六句寫另一女子。溧陽公主是梁簡文帝的女兒,嫁侯景,為景所寵。這裏借用此名代稱貴家女子。同樣是陽春三月,麗日當天,一邊是年長難嫁,形單影隻;一邊卻是少年得志,夫婦同遊。用對比鮮明的圖景,表現了兩種不同社會地位的女子完全不同的境遇。

結尾寫東家老女歸來後的情景。暮春三月、芳華將逝的景色,絲管競逐、賞心樂事的場面,貴家女子得意美滿的生活,觸動了她身世孤孑之感,增添內心的苦悶與哀怨。在漫長難捱的深夜展轉難眠。末句以不解人意的樑燕猶“聞長歎”,反襯東家老女的痛苦心情卻無人理解與同情,側面虛點,倍覺雋永而有餘味。

歷代詩家都有以美女的無媒難嫁,朱顏的見薄於時,寓才士不遇的詩歌傳統。這首無題從內容到寫法,都很容易使讀者聯想起曹植的《美女篇》、《雜詩·南國有佳人》以及其他一些比興寓言體作品。

李商隱的無題,以七律為主要形式。這類無題,以抒情的深細婉曲,意境的含蓄朦朧為主要特色,多取抒情主人公內心獨白的表達方式,很少敍寫事件、人物和客觀生活場景。這首七古無題卻不主抒情,不作心理刻畫,以第三人稱的表達方式,描寫出一幕有人物、有事件的生活場景,詩的旨意通過生活場景表現出來。語言樸素無華,與七律無題那種華美而富於象徵暗示色彩的語言有所區別,別具一格。

《無題》原文及翻譯、賞析 篇三

無題·颯颯東風細雨來原文

唐代:李商隱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譯文及註釋

颯(sà)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東風颯颯,濛濛細雨飄灑,荷花塘外傳來了聲聲輕雷。

芙蓉塘:荷塘。

金蟾(chán)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金蟾齧鎖的香爐所散發的香氣沁人心脾,狀似玉虎的轆轤,牽引繩索汲井水。

金蟾:金蛤蟆。古時在鎖頭上的裝飾。齧:咬。玉虎:用玉石作裝飾的井上轆轤,形如虎狀。絲:指井索。

賈氏窺簾韓掾(yuàn)少,宓(fú)妃留枕魏王才。

賈氏隔簾偷窺韓壽英俊年少,宓妃贈送玉枕欽慕曹植文采。

賈氏句:晉韓壽貌美,司空南充招為掾,賈女於窗格中見韓壽而悦之,遂通情。賈女又以晉帝賜賈充之西域異香贈壽。韓掾少:為了韓壽的年輕俊美。掾:僚屬。少:年輕。宓妃:指洛神,傳説為伏(宓)羲之女。留枕:這裏指幽會。魏王:曹植封東阿王,後改陳王。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嚮往美好愛情的心願切莫和春花爭榮競發,免得使我寸寸相思,都化成了灰燼。

春心:指相思之情。

鑑賞

這首無題詩寫一位深鎖幽閨的女子追求愛情而幻滅的絕望之情。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描繪環境氣氛:颯颯東風,飄來濛濛細雨;芙蓉塘外,傳來陣陣輕雷。

既隱隱傳達了生命萌動的春天氣息,又帶有一些悽迷黯淡的色調,烘托出女主人公春心萌動和難以名狀的迷惘苦悶。東風細雨,容易令人聯想起“夢雨”的典故;芙蓉塘即蓮塘,在南朝樂府和唐人詩作中,常常代指男女相悦傳情之地;“輕雷”則又暗用司馬相如《長門賦》:“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這一系列與愛情密切相關的詞語,所給予讀者的暗示和聯想是很豐富的。紀昀説:“起二句妙有遠神,可以意會。”所謂“遠神,是指這種富於暗示性的詩歌語言所構築的渺遠的藝術意境,一種難以言傳的朦朧美。

“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寫女子居處的幽寂。

金蟾是一種蟾狀香爐;“鎖”指香爐的鼻鈕,可以開啟放入香料;玉虎,是用玉石裝飾的虎狀轆轤,“絲”指井索。室內户外,所見者惟閉鎖的香爐,汲井的轆轤,它們襯托出女子幽處孤寂的情景和長日無聊、深鎖春光的惆悵。香爐和轆轤,在詩詞中也常和男女歡愛聯繫在一起,它們同時又是牽動女主人公相思之情的東西,這從兩句分別用“香”、“絲”諧音“相”、“思”可以見出。總之,這一聯兼用賦、比,既表現女主人公深閉幽閨的孤寞,又暗示她內心時時被牽動的情絲。

“賈氏窺簾韓掾少”使用賈充女與韓壽的愛情故事。

見《世説新語》載:晉韓壽貌美,大臣賈充闢他為掾(僚屬)。一次充女在簾後窺見韓壽,私相慕悦,遂私通。女以皇帝賜充之西域異香贈壽。被充所發覺,遂以女妻壽。對句“宓妃留枕魏王才”使用甄后與曹植的愛情故事。見《文選·洛神賦》李善注説:魏東阿王曹植曾求娶甄氏為妃,曹操卻將她許給曹丕。甄后被讒死後,曹丕將她的遺物玉帶金鏤枕送給曹植。曹植離京歸國途經洛水,夢見甄后對他説:“我本託心君王,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在家時從嫁,前與五官中郎將(曹丕),今與君王。”曹植感其事作《感甄賦》,後明帝改名《洛神賦》(句中“宓妃”即洛神,代指甄后)。由上聯的“燒香”引出賈氏窺簾,贈香韓掾;由“牽絲(思)”引出甄后留枕,情思不斷,藕斷絲連。這兩個愛情故事,儘管結局有幸有不幸,但在女主人公的意念中,無論是賈氏窺簾,愛韓壽之少俊,還是甄后情深,慕曹植之才華,都反映出青年女子追求愛情的願望之強烈,奔放。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回相思一回灰!”突然轉折,嚮往美好愛情的心願切莫和春花爭榮競發,因為回回相思都化成了灰燼。

這是深鎖幽閨、渴望愛情的女主人公相思無望的痛苦呼喊。熱情轉化成幻滅的悲哀和強烈的激憤。以“春心”喻愛情的嚮往,是平常的比喻;但把“春心”與“花爭發”聯繫起來,不僅賦予“春心”以美好的形象,而且顯示了它的自然合理性。“相思”本是抽象的概念,詩人由香銷成灰聯想出“一回相思一回灰”的奇句,化抽象為具象,用強烈對照的方式顯示了美好事物之毀滅,使這首詩具有一種動人心絃的悲劇美。

李商隱寫得最好的愛情詩,幾乎全是寫失意的愛情。而這種失意的愛情中又常常融入自己的某些身世之感。在相思成灰的愛情感慨中也可窺見他仕途失意的不幸遭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