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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 前赤壁賦 賞析【通用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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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 前赤壁賦 賞析【通用多篇】

《前赤壁賦》賞析 篇一

仕途坎坷,屢遭貶謫;人到中年的蘇軾,流落黃州,與好友兩遊赤壁,極目渺渺蒼穹,感慨人生短促,多少壯志隨風消逝,多少期許轉頭成空,他卻未言失意沮喪,反以豁達胸懷寫成前後《赤壁賦》,紓解胸臆苦悶,重尋人生快樂之源……

清風明月,水光接天,本就是用來賦閒邀客的,簫歌奏和,詩酒相發,原也是藉以寄情抒傲的,前兩段寫眼前美景自是實況真事,為全篇渲染氣氛、醖釀情緒。一樂一悲,後先相應,人生之無常難測、世路之乖舛多戾不正如此嗎!蘇軾説的“多難畏事”似乎在眼前景物中疊印出了深微隱曲的文脈和心跡。文吧,“其賦事也,則於事有觸;其賦物也,則於物有況”(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説);“睹物興情,情以物興”(劉勰語),兩段敍事、寫景、引情,意在鋪陳,提起下文,是本賦的基礎。心吧,作為“烏台詩案”受害者的蘇軾,應該有兩重:一是他太出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當路者沮之”;二是他的性格和遭際,早已練就了他處驚不變、逆勢順迎的本領。他不乏詩友過訪,亦不缺野老相問,但是“望美人”垂顧的期望還不可能消弭,為朝廷所用的執着會時時撞擊心扉。

三四兩段借賦之本體,主客問答,即景懷古,暢論變與不變的哲理,這是全文的重心。

《前赤壁賦》賞析 篇二

宋代的黃州,就是今天湖北的黃岡。黃岡西北的長江邊上,有一處風景勝地。那兒矗立着一座紅褐色的山崖,因為形狀有些像鼻子,人們就稱它為赤鼻磯;又因為山崖陡峭如一面牆壁,所以它也被稱為赤壁。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蘇軾遭受政治迫害,貶謫到黃州已經兩年了。“長江繞廓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水中的鮮魚,山間的新筍,總之,江城的一切風物,都給政治失意的蘇軾帶來了莫大的慰藉。這時,他曾站立在江邊赤壁之上,眺望如畫江山,唱出了“大江東去”的豪放歌聲。他還在七月十六日一個幽靜的夜晚,駕舟暢遊於赤壁之下的長江水面,寫下了我們今天要向大家介紹的千古名作《前赤壁賦》。

這篇賦以遊賞山水為題材,全文共分五段。開頭一段先交代遊賞方式、時間、地點和人物:“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方式是“泛舟”,時間是“七月既望”,於是才有後文關於江水、月亮的描寫、議論;地點是“赤壁之下”,於是才有後文關於三國曆史的追敍與聯想;人物是“蘇子與客”,於是才有後文關於宇宙人生見解的雙方對話。這幾句看去像一般遊記文的尋常格套,卻並非可有可無的閒筆。作了這樣的交代之後,下面接着總寫遊地的優美景色與遊人的歡快心情。扣着“泛舟”二字,寫水兼寫風:“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簡短二句,描繪出秋江的爽朗和澄淨,這也正是遊人悠然自得,怡然自樂的內心寫照。扣着“七月既望”再寫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一邊舉起酒杯,與客共飲這秋江之酒,一邊引吭高歌,吟唱古代詠月的詩篇。“明月之詩”“窈窕之章”,指《詩經·陳風》裏《月出》詩的第一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這章詩描寫詩人看到明亮月光下美人嬌好的容貌和幽閒的體態,引起感情上的愛慕嚮往和煩悶不安。吟唱這樣的詩,除了引出下文作者自歌“望美人”之外,在這裏還有以“月出皎兮”召喚月亮飛臨的用意。果然,一輪明月,冉冉升起了:“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鬥牛本是兩個星宿的名稱,這裏泛指夜空中少數明亮的星點。“徘徊”二字,不只寫出月亮令人不易覺察的緩慢移動,逼真傳神,而且寫出被召喚出來的月亮對於遊人的依依眷戀,脈脈含情,實際上乃是遊人即作者對於冰清玉潔的月亮的無限愉悦。這時,在皎潔的月光的輝耀之下,秋江的夜色便歷歷在目了。你看,“白露橫江,水光接天”,那茫茫的霧氣、茫茫的江水、茫茫的夜空,經過月亮的銀輝的浸染,顯得浩瀚無邊,渾然一片;遊人的心境也隨之疏朗、開闊,無拘無束,因而不由得“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就是説,任憑一葉扁舟隨意漂盪,在“水波不興”的遼闊江面上自由來去。這裏雖然迴應到開頭的“泛舟”二字,但是遊人所感受到的,倒不像坐卧舟中、漂游江上,而是彷彿在浩蕩的太空中乘風飛行,毫無阻礙,簡直就要遠離人世,悠悠忽忽地升入仙界裏去了,所謂“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這開頭一段,寫“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投入大自然的懷抱,盡情領略秋江夜色之美。清風、白露、高山、流水,再加上月色、天光,完全足以供人賞心悦目,作者也確乎陶醉於其中,以致感到進入了“羽化而登仙”的境界,而讀者又通過作者這樣精彩的描寫,有如親臨其地,與作者同享那“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時的良辰美景。通篇《前赤壁賦》真正描寫“泛舟”遊賞景物的,也主要是這開頭一段,它正面寫了一個“樂”字。

接着第2段是過渡的部分,起着承上啟下的作用。所謂承上,就是繼續描寫“泛舟”時的歡快心情。“於是飲酒樂甚”一句,點出“樂”字。“樂”借“酒”來助興,“酒”又增添“樂”趣。古人往往“痛飲”伴隨以“狂歌”,作者在“飲酒樂甚”之後自然也情不自禁地“扣舷而歌之”了。比“舉酒屬客”進了一步,是“飲酒樂甚”;比“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進了一步,是“扣舷而歌之”,唱自己即興所作的歌詞。這種深入一層的寫法,並非僅僅為突出“泛舟”時的歡快心情,還主要是為反迭下文感情的變化,以引出一番議論。關鍵在“扣舷而歌”的歌詞。歌詞是:“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餘懷,望美人兮天一方。”“美人”指所傾心的對象,代表一種理想的追求。歌詞顯然是從《月出》一詩生髮而來。“流光”,指江面上閃爍盪漾的月光,不就是“月出皎兮”嗎?“美人”,即心上的漂亮的人兒,不就是“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嗎?“渺渺兮餘懷”,表現臨風悵惘,思緒黯然,不就是“勞心悄兮”嗎?但這歌詞與單純的民間情歌已有不同,它所表現的是政治感慨,是作者在遭受貶謫之後,仍然堅持對生活的執著態度,堅持對朝廷政事的關切,而不甘沉淪。這在作者的也寫遊賞赤壁的《念奴嬌》詞中,讚美年輕有為的“三國周郎”,感歎自己“早生華髮”,就表現得更為明確。不過,“擊空明兮溯流光”,看到江水之闊,面對宇宙之大,難免產生知音何處之感,而發出天各一方之歎。在遊賞之“樂”當中,已然包含着淡淡的哀愁了。對於蘇軾在歌詞中表現的這種政治感慨,他人是未必能瞭解、體會的。“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這位為蘇軾歌唱伴奏的客,正是按照他自己的感受吹簫的,因而那簫聲就別是一種悲涼幽怨的調子;“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一曲洞簫,悽切宛轉,竟然引得潛藏在洞壑裏的蛟龍都難以寧靜而舞動起來,引得獨處孤舟的寡婦不由得感傷身世而哀哀哭泣。蘇軾藉助於誇張、想像,運用精細的刻畫和生動的比喻,把洞簫那種悲咽低迴的哀音表現得十分形象、真切,使人如聞其聲,幾乎也要悽然下淚。這簫聲,當然與“飲酒樂甚”的氣氛很不協調,而且當然要引起蘇軾的驚訝。“蘇子愀然,正襟危坐而問客曰:‘何為其然也?’”蘇軾鄭重其事地向客詢問,於是由客的回答帶出這篇賦的第三段文字來,這就是啟下。承上寫“樂”,啟下寫“悲”。第3段通過“客曰”,從反面揭示一個“悲”字。

客之所以“悲”,在觸景傷懷,有感於人生短促。眼之所見,是“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這很容易聯想到曹操的詩句,所以説“‘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而且,身之所在,又正是曹操賦詩的長江赤壁,這自然會進一步聯想到赤壁之戰,所以説“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山川相繆,鬱乎蒼蒼,此非曹孟德之困於周郎者乎?”三國時期的赤壁之戰發生在現在湖北武昌西、嘉魚東北的赤磯山,一説在蒲圻西北的赤壁山,總之,不在黃岡的赤壁。蘇軾不過是因為地名相同,便信手拈來出之客口,寄託遐想,抒發感慨,並非對於歷史無知。他在《念奴嬌》詞裏就説:“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所謂“人道是”,即在表明原屬傳聞,實無依據。在這裏,藉着景物、地區的關合,從客的口中,用曹操這個歷史人物來感歎現實人生。景物還是曹詩中所描繪的情狀,地區還是曹操曾經賦詩後來又被周瑜戰敗的處所,底下就有一個問題:當時不可一世的曹操現在哪兒去了呢?“方其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東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曹操在建安十三年七月,擊走劉備,攻破荊州,又率領浩浩蕩蕩的軍隊,沿江而下,戰艦千里相連,戰旗遮天蔽日。他志得意滿,趾高氣揚,在船頭對江飲酒,橫握長矛朗吟自己的詩篇。這麼個“一世之雄”,尚且隨着“大江東去”而銷聲匿跡,那麼,默默無聞的平庸之輩就更連影子都不曾晃動一下便悄然消失了。所以客説:“況吾與子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客認為他和蘇軾既不在中央朝廷,又不在地方官署,談不到政治上有何作為,事業上有何建樹,只不過在江岸水洲,過着漁父樵夫的生活,魚蝦是伴侶,麋鹿當友人,划着小船,舉杯相勸,那微不足道的生命,簡直短促得像永恆天地裏僅能活幾個小時的蜉蝣,渺小得像茫茫大海里一顆絲毫也不顯眼的米粒。這樣就連同曹操都不能相比了。客再回到眼前所見的長江、月亮,推廣開去,把人生與宇宙加以對照,一方面“哀吾生之須臾”,另一方面“羨長江之無窮”,進而希望“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即與仙人相交,與月亮同在。但是,“知不可乎驟得”,那本是不切實際的空想,因而憂傷愁苦,並把這憂傷愁苦通過冷清秋風裏的簫聲傳達出來,“託遺響於悲風”,點出了“悲”字。

第3段所寫客的回答,表現一種消極的社會人生觀點和虛無主義思想。把人類社會同宇宙自然對立起來,又把個體的人同社會整體加以分割,那當然看不到全部歷史舞台上威武雄壯的戲劇的持續演出,也看不到人類雖然依賴自然但更要改造自然的能動性和創造力,這就是悲觀厭世或消極出世思想的認識論根源。對於封建社會的文人士大夫來説,當他們政治失意或生活上遇到挫折的時候,往往就陷入這樣的苦悶與迷惘。蘇軾也是如此。客的回答,其實正是蘇軾自己貶謫黃州後思想感情的一個方面。《念奴嬌》詞不也是説“人生如夢”嗎?而這樣的思想感情,作為社會人生的抽象認識,卻被蘇軾結合着景物地區的特徵,從歷史到現實,從具體到一般,用詩一般的。語言表現出來,使讀者一點也不感到有任何枯燥的説教意味。更為重要的是蘇軾同樣結合着景物、地區的特徵,同樣用詩一般的語言,批評了客的回答,表現了蘇軾當時思想感情的另一個主導方面,全文至此遂以“蘇子曰”開始而進入第4段。

因為客曾表示“羨長江之無窮”,又希望“抱明月而長終”,所以蘇軾還是拾取眼前景物,從地面上的江水和天空裏的月亮説起:“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這一句彷彿京劇行腔中的“導板”,將引出一節精彩的唱段,而那種疑問式的語調則又表明客其實不能從江水、月亮得出關於短暫與永恆這一哲學範疇的正確認識。關於江水,蘇軾認為“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意思是江水不捨晝夜地滔滔流去,作為某一段江水,確乎從這裏消失了,而作為整個江水,則始終長流不絕,因此可以説“未嘗往也”。關於月亮,蘇軾認為“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意思是月亮有時圓滿,有時缺損,但它缺了之後又恢復圓,這樣周而復始,終究無所增減,因此可以説“莫消長也”。列舉江水、月亮説明去留、增減的辯證關係,作者再歸納到一般的認識原理:“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就是説,變與不變,無論宇宙還是人生,都是相對的。如果從變的角度來看,豈但人生百年,頃刻即逝,就是向來認定的天長地久,其實也是連一眨眼的工夫都不曾保持常態;而如果從不變的角度來看,則宇宙萬物固然無窮無盡,其實人生也一樣綿延不息。因此,對人生而言,那天地宇宙萬事萬物,“而又何羨乎”?自然也不必“哀吾生之須臾”了。

蘇軾這種宇宙觀和人生觀只能説包含有一定的合理性,因為作者不同意看問題絕對化,注意到事物相輔相成的辯證關係;但不能認為是科學的,因為作者沿襲了莊子的相對主義觀點,而相對主義否認衡量事物的客觀標準,抹煞事物質與量的實際界限。同時,蘇軾這種宇宙觀和人生觀固然表現了他對政治迫害的蔑視,對於所追求的理想的堅持,身處逆境依然那麼豁達、開朗、樂觀、自信,但也表現了他隨緣自適、隨遇而安的超然物外的生活態度。這種生活態度往往包含着無可奈何的自我安慰,從流連光景中尋求精神寄託。所以他在“而又何羨乎”一句之後,掉轉筆鋒寫道:“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蘇軾認為人對自然萬物,非但不必因“吾生之須臾”而羨慕其“無窮”,反倒要使“無窮”的自然萬物為“吾生”所享用,從中得到樂趣。前人説過“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恰好切合蘇軾眼前的景物,“江上之清風”有聲,“山間之明月”有色,江山無盡,天地無私,風月長存,聲色俱美,他正可以徘徊其間而自得其樂。這,又回到了“樂”字上來。

文章寫了主客對話,表達了正反兩方面的觀點,最後以第5段作結。第5段寫客被蘇軾説服了,滿面春風,換卻愁顏。“客喜而笑,洗盞更酌。”這次更加歡快,不免開懷暢飲,直到“餚核既盡,杯盤狼藉。”客解決了思想問題,心情舒暢,無所憂慮,於是同蘇軾“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跟文章開頭的“泛舟”“月出”遙相呼應;一枕好睡醒來了,一宿晚景過去了,一次赤壁之遊結束了,一篇《前赤壁賦》也隨之收尾了。而讀者則在經歷了一番江上月夜泛舟,聽取了一場關於宇宙人生的對話之後,卻還久久地沉浸在作者優美筆調所表現的詩一般的意境之中。

作為遊記文,固然要描寫山川風物之美,《前赤壁賦》也確乎使我們從它所刻畫的自然景色中獲得了藝術享受;但是,如果文章僅僅停留在山川風物本身,那意義與價值畢竟還是有限的,而《前赤壁賦》則正是通過赤壁之遊以表達對宇宙人生的見解。作者對宇宙人生的見解,我們當然不會完全贊同,然而難能可貴的是作者在走出監獄到達流放地而幾乎喪失人身自由的情況下,一點也不灰心喪氣,並且那麼坦蕩、曠達,具有強烈的生活信念。同時,尤為難能可貴的是作者表達對宇宙人生的見解並沒有脱離赤壁之遊的特定環境、條件,而把理論的反覆申述跟感情的起伏變化及文章的層次結構有機地統一起來,使抽象的觀點具有形象性與感染力,並把讀者帶進一種頗有幾分迷幻色彩的藝術境界。這,就是哲理與詩情的高度融合。

還應該看到,《前赤壁賦》是採用賦的體裁來寫的遊記。賦在漢代主要以鋪張渲染為能事,排列許多怪異生僻的詞彙,宏篇鉅製,繁縟富麗,叫做大賦。後來出現一些抒情詠物的小賦,到魏晉南北朝時期,發展了大賦的排比句法,接受了駢文的影響,講究對仗工穩、字句整飭,叫做駢賦。從唐代開始,科舉考試中寫賦,按照詩歌聲律,不但嚴格要求對偶句式,而且限制用韻,規定平仄要配合、音調要諧和,叫做律賦。宋代的散文大家歐陽修、蘇軾等人寫賦,有意打破這種聲律字句的限制,使之如散文那樣富於伸縮性,能夠自由揮寫,叫做文賦。《前赤壁賦》就是宋代文賦的一篇優秀代表作品。我們稍不注意,還以為它是普通的散文,其實它是押韻的,也有排比、對仗的句子,而主客對話的方式,又是來自漢代的大賦。不過,它沒有大賦的板重、堆砌的毛病,也沒有駢賦、律賦的形式束縛,正體現了蘇軾散文的“行雲流水”的藝術風格;其中造語而多有變化,用典而不拘故實,寫景而富於想像,抒情而兼用誇飾,又可以看出蘇軾文學創作的革新、解放的精神和浪漫主義的色調。

《前赤壁賦》賞析 篇三

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蘇東坡被貶黃州,人生自此斷裂為二。春風得意,逞才使氣,心浮氣躁的蘇東坡隱退了,一個飽經憂患,屢陷困頓而終於突破人生困境的曠達的東坡先生緩緩的走進了歷史的畫卷。

從烏台詩案中僥倖揀回一條命的蘇東坡,在流放黃州的路上,恐怕一路的顛簸伴隨一路的思慮吧。成也詩名,禍也詩名,經歷如此恐怖境遇,面對匪夷所思的文字獄,戴罪之身,何敢多言,又何許多言呢?可令人不解的是蘇東坡不但沒有謹小慎言,反而是其生命激情的爆發期,才情才性與生命之思渾然一體,留下了千古絕唱前後《赤壁賦》和《念奴嬌。赤壁》等。是什麼促使他做出如此有違初衷的舉動呢,是什麼促使他如此不顧的唱出生命的悲歌呢?

作為團練副使的蘇東坡,因其戴罪之身並無俸祿,一切皆需自食其力。物質的艱辛並不能讓熱愛生活的蘇東坡趴下,但致命的打擊很快臨到了。團練使蔣運看中了蘇東坡的小妾春娘,欲用白馬交換,雖説是交換蘇東坡卻沒得選擇,因為團練使負有監督蘇東坡的朝廷使命,也就是説蘇東坡的生死就操縱在他手上。蘇東坡除了同意還能有什麼選擇呢?然而那被用來交換的女人卻自殺了,在尊嚴與生存之間,她選擇了尊嚴。女人生命的消逝猶如在蘇東坡的精神世界中投下了一顆原子彈,讓他再也無法繼續原來的生活了,他必須作出回答,由他最心愛女人拋給他的天問,他無法注視那來自天國美麗而哀傷的眼睛的注視,除非他給出了答案。

就象史鐵生把自己交給了地壇,從而看見了自己的心魂,蘇東坡面對赤壁,直面慘淡的人生,追問生命的根基,他終於在歷史中獲得了超越,超越這滾滾的萬丈紅塵,獲得生命的徹悟。“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是啊,那曾經叱吒風雲的風流人物而今安在哉?所有的功業都被時間的大浪淘洗得乾乾淨淨,又有誰能從這秦磚漢瓦上看見歷史的風雨呢?他們的功業不都隨他們自己走進了歷史的煙雲中而消逝了嗎?就説那“羽扇綸巾”的周公瑾吧,少年得志贏得美人歸,更是建立了不世的功業,可謂是成功男人的典型代表,可我眼前到那裏去尋找周公瑾的功業呢,真可謂“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所謂的風流人物無非為人們茶餘飯後提供了一點談資而已,這就是我要追尋的人生價值與意義嗎?可歎我功名誤此身,心為行所役,心為身所累,早生華髮矣。回顧自我人間路什麼春風得意,什麼風流倜儻,到現在不都成了“事如春夢了無痕”了嗎?惟有那江上的明月才理解我,才是我的知己啊。唐朝的張若虛才是真正讀懂明月的人啊,“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那寧靜的江月曾看過多少人世的紛擾,又有多少的繁華盛事在它眼前流過,惟有那淡淡的月光走過春秋,走過歷史,走向遙遠。它永遠那麼從容,永遠那麼淡定,永遠那麼柔和。哦就讓所有的白髮功名事隨那東流水而去吧,惟有心靈的安寧才是我所應把握的,從此以後“吾心安處是吾鄉”。世事紛擾,紅塵繁華再不能牽動我的心魂了,自此守己心靈,只唱那心靈的歌謠。

黃州,蘇東坡的涅槃之地,他的靈魂註定要走得更遠,獨與天地精神之往來,長江在等待着,赤壁在等待着,那震爍千古的《赤壁賦》就要橫空出世了。

《前赤壁賦》賞析 篇四

北宋神宗元豐五年(公元一零八二年),蘇軾因“烏台詩案”謫為黃州團練副使,其間,他縱情山水,兩賦赤壁。世人稱夏曆七月十六所作為《前赤壁賦》,十月十五所作為《後赤壁賦》,是為一時名篇,千古力作。

主客問答的辭賦結構

賦是介乎韻文與散文之間的一種文體,自荀子《賦篇》創其名後,歷史上先後有鴻篇鉅製的漢賦、駢偶講究的駢賦、格律嚴謹的律賦。至唐,科舉考試中仍要按聲律平仄寫賦。杜牧的《阿房宮賦》可稱濫觴,宋歐陽修《秋聲賦》已趨成熟。蘇軾才華橫溢,他擺脱了堆砌典故、拘守聲律的束縛,在句法自由、結構自由、韻律自由中,既保持賦的形體,又含詩味的濃郁,且與散文亦迥乎有別。因此,《前赤壁賦》行走自由、似詩如畫,可以説是散賦中傑出的代表作。

歷來遊記以遊賞山水為題材,大多用記遊寫景抒情為常法。蘇軾遊記赤壁,推陳出新。首先,他記敍之體是虛擬的主客對答的結構形式。主客對答是賦體中的傳統手法,主與客都是作者一人的化身。在《前赤壁賦》中,客的觀點和感情是蘇軾的日常感受和苦惱,而主人蘇子所抒發的則是他超脱地俯察人與宇宙的領悟,而這一切則是通過嗚嗚洞簫、主客設問引起。其次,辭賦行文多用排比、對偶,即所謂韻文,此亦是賦的主要特點。但《前赤壁賦》每段首句或開頭幾句又多為散句。如首段“舉酒屬客”“少焉”為散句,第二段開頭“於是飲酒”是散句,第三段客曰散句更多,第四段則以散句為主。可見,全文散句成份多處。但是,既然是賦,則應該用駢句或近乎駢句為主。《前赤壁賦》以四字六字為多,幾同於“四六文”。讀之於整飭中見參差,整齊中顯自由。這樣既顯示了傳統賦體那種特質和情韻,卻又做到保留而不拘泥,講究又不為束縛。最後,辭賦講究聲韻美。《前赤壁賦》多處押韻,卻換韻較快。每段一韻或幾韻不等,而且換韻處往往是文義的一個段落。如第一段的“天”“然”“仙”,第二段“慕”“訴”“縷”“婦”,第四段的“鹿”“屬”、“粟”“窮”“終”“風”,以及末段的“主”“取”與“色”“竭”“適”等。總之,《前赤壁賦》以文為賦,藏韻於不覺;借客設問,歎人生之如寄。用辭賦之語言形式,卻又棄尋常之套路,以至象“若夫”“爾乃”“是以”等等也拋而不用。這是大家的蘇軾兼取散文和辭賦的優點、手法作賦,是蘇軾此賦出新處,亦是絕妙處。

詩化的景情融合

讀《前赤壁賦》,我們感到蘇軾寫的景美。你看,一葉扁舟浮在茫茫江面,月色水光與天宇合一。以至於江動還是船移,御風還是乘雲,是實景還是虛象,説是又不是了。然而,文章寫得卻是常景,正如清代文學家方苞所説,“所見無絕殊者(沒有什麼特別與眾不同的地方),而文境邈不可攀”。文章寫的是常景,是山水,是風月。但是,為什麼又有如此感人的魅力呢?答曰:它的景是詩化的景情融合所致。

文章通篇以景貫串,“風”和“月”是主景,山川、江水輔之。首段“風”和“月”開卷。“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和“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幾句,極凝練簡潔點出風月,寫出江景。接着,文章反覆再現“風”和“月”形象。如歌中的“擊空明兮沂流光”,客引曹操的“月明星稀”及“抱明月而長終”、“託遺響於悲風”,蘇軾答對的“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都緊緊扣住了“風”和“月”。這種景物的連貫,不僅在結構上使全文渾然一體,而且還溝通了全篇的感情脈絡。你看,秋江的清風,澄淨的星空,月移船行。無邊的風月渺渺入懷,人好像在仙界飄。正當主客陶然其中正感到一個“樂”字時,扣舷而歌卻又引出了纏綿悲涼的洞簫聲,剎那間情緒轉向了莫名的惆悵。這是借景生情,景是情的外觀;情由景生,情是景的內涵。文章接着下來,由“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句,再從客的口中,用曹操這個歷史人物來抒發感情。當然,這中間,蘇軾是借景物、地點的關合。最後,仍從眼前的明月、清風引出議論,即人們常見的山川、風月的變與不變、有窮無窮來感歎人生。可見,“風”“月”這慣常的景色,起始寫來又極似閒筆,在《前赤壁賦》中卻因為“空明”“流光”之景,生出“樂甚”“愀然”之情,而讀者則是在不知不覺中為這常景打動,為這感情的抑揚起伏所吸引。因為,這景這情,有歷史人物的業績,有古戰場的空寂,有作者的曠達和惆悵。文章正是這樣由於景物的反覆穿插,悲喜之情的不斷消長,作者情感的痛快吐納,使景情融合達到完美統一,使常景產生如此感人的魅力。

達觀的人生境界

歷來稱《前赤壁賦》有《莊》《騷》文法,所謂瀟灑神奇,出塵絕俗,此論固然不錯。但是,文章留名千古,歲月遺芳,不僅僅是蘇軾的文筆,還有他文章中深含的'思想和哲理。《前赤壁賦》體現了作者什麼思想和哲理呢?

有人認為,“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感歎人生短暫,是文章的主要思想。甚至有人還會説,蘇軾不過是在此文中主張“及時行樂”而已。我們認為此論有誤。蘇軾詩文浩繁,但是,象《前赤壁賦》這樣充滿思想、深含理趣的作品,應該説亦不算多。《前赤壁賦》以“風”“月”為主景,則文章思想和哲理亦包含在“風”“月”之中。我們知道,宋神宗元豐五年,也就是蘇軾謫居黃州的第三年初秋,他與朋友駕舟黃岡赤壁下的長江中賞月遊玩。蘇軾當時政治上失意、仕途上受挫、生活上落魄,使他陷入苦悶與迷惘,這對一個封建社會的文人士大夫來説,是很自然的。但是,月夜美景和大江泛舟給他帶來了舒暢心情,酒酣耳熟後悽愴的洞簫聲扣舷而歌,使他從水的流逝、月的盈虛中領悟到物的變與不變。“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虛盈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水在流逝,月有盈虛,是變;但是前浪雖去,後浪再來,流水仍在,月也始終沒有盈虧,這又是不變,也沒有變。而隨着水與月的長存無窮,每個曾經伴着長江與明月的生命也一樣都會長存,都屬無窮。這就是所謂的“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讀文至此,我們難道不覺得文章的意藴是積極的,揭示的人生境界是達觀的麼?

雖然,文章中也有“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等語,但這對一個壯志未酬、歲月蹉跎的已近垂老之人來説,是共有的悲哀,也是世俗的悲哀。從這一點再去看“吾與子漁樵於江渚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就可以理解了。那可不是“及時行樂”啊,雖絕無驚世豪情,卻乃尋常生活。諧寫景、抒情、議論於一體,熔社會、人生、自然於一爐,俯察人與宇宙,充滿人事滄桑與吾生有涯的感歎,凡此種種,皆為《前赤壁賦》使人們歷久彌新愛讀之原因,文章千古不絕之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