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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芳現代詩歌【新版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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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芳現代詩歌【新版多篇】

何其芳現代詩歌 篇一

· 秋 天〔一〕

説我是害着病,我不回一聲否。

説是一種刻骨的相思,戀中的症候。

但是誰的一角輕揚的裙衣,

我鬱郁的夢魂日夜縈繫?

誰的流盼的黑睛象牧人的笛聲

呼喚着馴服的羊羣,我可憐的心?

不,我是夢着,憶着,懷想着秋天!

九月的晴空是多麼高,多麼圓!

我的靈魂將多麼輕輕地舉起,飛翔,

穿過白露的空氣,如我歎息的目光!

南方的喬木都落下如掌的紅葉,

一徑馬蹄踏破深山的寂默,

或者一灣小溪流着透明的憂愁,

有若漸漸地舒解,又若更深地綢繆……

過了春又到了夏,我在暗暗地憔悴,

迷漠地懷想着,不做聲,也不流淚!

六月二十三

(原題《季候病》。原載1932年10月1日《現代》第1卷第6期)

· 腳步

你的腳步常低響在我的記憶中,

在我深思的心上踏起甜蜜的悽動。

有如虛閣懸琴,

久失去了親切的手指,

黃昏風過,

弦弦猶顫着昔日的聲息;

又如白楊的落葉飄在無言的荒郊,

片片互遞的歎息猶似樹上的蕭蕭。

呵,那是江南的秋夜!

深秋正夢得酣熟,

而又清徹,脆薄,

如不勝你低抑之腳步!

你是怎樣悄悄地扶上曲折的闌干,

怎樣輕捷地跑來,

樓上一燈守着夜寒,

帶着幼稚的歡欣給我一張稿紙,

喊着你的新詞,

那第一夜你知道我寫詩!

一九三二年五月一日

(原載1932年10月1日《現代》第1卷第6期)

· 慨歎

我是喪失了多少清晨露珠的新鮮?

多少夜星空的靜寂滴下綠陰的樹間?

春與夏的笑語?花與葉的歡欣?

二十年華待唱出的青春的歌聲?

我飲着不幸的愛情給我的苦淚,

日夜等待熟悉的夢來覆着我睡,

不管外面的呼喚草一樣青青蔓延,

手指一樣敲到我緊閉的門前。

如今我悼惜我喪失了的年華,

悼惜它,如死在青條上的未開的花。

愛情雖在痛苦裏結了紅色的果實,

我知道最易落掉,最難撿拾。

六月二十五日

(原載1933年3月5日成都《社會日報·星期論壇》第7期)

· 昔年

黃色的佛手柑從伸屈的指間

放出古舊的淡味的香氣;

紅海棠在青苔的階石的一角開着,

象靜靜滴下的秋天的眼淚;

魚缸裏玲瓏水的假山石上,

翻着普洱草葉背的紅色;

小庭著有茶漆色的小圈椅

曾扶託過我昔年的手臂。

寂寥的日子也容易從石闌畔

從躑躅着家雀的瓦檐間輕輕去了,

不聞一點笑聲,一絲歎息。

那迎風開着的小廊的雙扉,

那匍匐上樓的龍鍾的木梯,

和那會作回聲的高牆,

都記得而且能瑣細地談説:

我是一個太不頑皮的孩子,

不解以青梅竹馬作嬉戲的同伴。

在那古老的落寞的屋子裏,

我亦其一草一木,靜靜地長,

靜靜地青,也許在寂寥裏

也曾開過兩三朵白色的花,

但沒有飛鳥的歡快的翅膀。

七月二十一日

(原載1933年4月9日成都《社會日報·星期論壇》第11期)

· 雨天

北方的氣候也變成南方的了;

今年是多雨的季節。

這如同我心裏的氣候的變化:

沒有温暖,沒有明霽。

是誰第一次窺見我寂寞的淚

用温存的手為我拭去?

是誰竊去了我十九歲的驕傲的心,

而又毫無顧念地遺棄?

呵,我曾用淚染濕過你的手的人,

愛情原如樹葉一樣,

在人忽視裏綠了,在忍耐裏露出蓓蕾,

在被忘記裏紅色的花瓣開放。

紅色的花瓣上擅抖着過,成熟的香氣,

這是我日與夜的相思,

而且飄散在這多雨水的夏季裏,

過分地纏綿,更加一點潤濕。

八月十八日

(原載1933年3月12日成都《社會日報·星期論壇》第8期)

· 羅衫

我是曾裝飾過你一夏季的羅衫,

如今柔柔地摺疊着,和着幽怨。

襟上留着你嬉遊時雙槳打起的荷香,

袖間是你歡樂時的眼淚,慵困時的口脂,

還有一枝月下錦葵花的影子

是在你閤眼時偷偷映到胸前的。

眉眉,當秋天暖暖的陽光照進你房裏,

你不打開衣箱,檢點你昔日的衣裳嗎?

我想再聽你的聲音。再向我説:

“日子又快要漸漸地暖和。”

我將忘記快來的是冰與雪的冬天,

永遠不信你甜蜜的聲音是欺騙。

九月十五日

(原載1933年5月《西湖文苑》第1卷第1期)

· 夢歌

吩咐溢流的月華滌清你的行程,

夜的胸懷為你的步履起伏得更柔美,

你裙帶卷着滿空的微風與輕雲,

流水屏息傾聽你泠泠的環佩。

你修曼的絲髮紛披着金色的羣星,

如滿架紫藤垂着璀璨的花朵,

那清輝照亮了人間每粒閤眼的靈魂,

每顆心都開着,期待你撫慰的低歌。

夢呵,用你的櫻脣吹起深邃的簫聲,

那仙音將展開一條蘭花的幽路,

滿徑散着紅豔的薔薇的落英,

青草間綴着碎圓的細語的珠露。

我的裸足微顫於盈盈不盡的奇遇,

欲佇又行的惴懼輕失了沿途的清新,

如慵的雙臂垂着沉沉的驚異:

不能環抱無邊的温柔,流着的歡欣。

密林的綠葉滴下令人酥醉的芳馨,

但飲乾這杯杯靈酒呵我更清醒,

綠苔空平陳着誘人輕睡的錦茵,

還有更靈奇的林外在前招引。

白石的長堤伸直的靜卧,

聽着我的足音漸近竟不微驚。

説着什麼甜蜜呵睡在它身側的柔波,

可能語我王子的吻,仙女的漆睛?

我知最後等着的是一泓空瑩,

你澄清的銀鏡照徹了我的心隱。

我覺到你的幽冷已俗沒了我全身,

雖説你擁抱着的僅我痴凝的瘦影。

我覺到紅莖的荇藻已撫着我兩臂,

是什麼媚香流泛在你皓潔的胸懷?

我真甘願化作柔柔的一滴清水,

在你無邊的蜜吻裏深深安埋。

九月十七日

(選自《刻意集》,1938年10月,文化生活出版社)

· 花 環〔放在一個小墳上〕

開落在幽谷裏的花最香。

無人記憶的朝露最有光。

我説你是幸福的,小玲玲,

沒有照過影子的小溪最清亮。

你夢過綠藤緣進你窗裏,

金色的小花墜落到發上。

你為檐雨説出的故事感動,

你愛寂寞,寂寞的星光。

你有珍珠似的少女的淚,

常流着沒有名字的悲傷。

你有美麗得使你憂愁的日子,

你有更美麗的夭亡。

九月十九日夜

(原載1934年4月16日《華北日報·文藝週刊》)

· 愛情

晨光在帶露的石榴花上開放。

正午的日影,是遲遲的腳步

在垂楊和菩提樹間遊戲。

當南風從睡蓮的湖水

把夜吹來,原野上

更流溢着鬱熱的香氣。

因為常春藤遍地牽延着,

而菟絲子從草根纏上樹尖。

南方的愛情是沉沉地睡着的,

它醒來的撲翅聲也催人入睡。

霜隼在無雲的秋空掠過。

獵騎馳騁在荒郊。

夕陽從古代的城闕落下。

風與月色撫摩着搖落的樹。

或者凝着忍耐的駝鈴聲

留滯在長長的乏水草的道路上,

一粒大的白色的殞星

如一滴冷淚流向遼遠的夜。

北方的愛情是驚醒着的,

而且有輕趫的殘忍的腳步。

愛情是很老很老了,但不厭倦,

而且會作嬰孩臉渦裏的微笑。

它是傳説裏的王子的金冠,

它是田野間的少女的藍布衫。

你呵,你有了愛情,

而你又為它的寒冷哭泣!

燒起落葉與斷枝的火來,

讓我們坐在火光裏,爆炸聲裏,

讓樹林驚醒了而且微顫地

來竊聽我們靜靜地談説愛情。

九月二十三日

(選自《預言》,1945年2月,文化生活出版社)

· 夏夜

在六月槐花的微風裏新沐過了,

你的鬢髮流滴着涼滑的幽芬。

圓圓的綠蔭作我們的天空,

你美目裏有明星的微笑。

藕花悄睡在翠葉的夢間,

它淡香的呼吸如流螢的金翅

飛在湖畔,飛在迷離的草際,

撲到你裙衣輕覆着的膝頭。

你柔柔的手臂如繁實的葡萄藤

圍上我的頸,和着紅熟的甜的私語。

你説你聽見了我胸間的顫跳.

如樹根在熱的夏夜裏震動泥土?

是的,一株新的奇樹生長在我心裏了

且快在我的脣上開出紅色的花。

十一月一日

(選自《漢園集》,1936年3月,商務印書館)

· 祝福

青色的夜流蕩在花蔭,如一張琴,

香氣是它飄散出的歌吟。

我的懷念正飛着,

一雙紅色的小翅又輕又薄,

但不被網於花香。

新月如半圈金環。那幽光

已夠照亮路途。

飛到你的夢的邊緣,它停佇,

守望你眉影低垂,淺笑浮上嘴脣,

而又微動着,如嗔我的吻的貪心。

當虹色的夢在你黎明的眼裏輕碎,

化作亮亮的淚,

它就負着沉重的疲勞和滿意

飛回我的心裏。

我的心張開明眸,

給你每日的第一次祝福。

十一月二日

(選自《刻意集》,1938年10月,文化生活出版社》

· 再贈

你裸露的雙臂引起我

想念你家鄉的海水,

那曾浴過你淺油黑的膚色,

和你更黑的發,更黑的眼珠。

你如花一樣無顧忌地開着,

南方的少女,我替你憂愁。

憂愁着你的驕矜,你的青春,

且替你度着遷謫的歲月。

蹁躚在這寒冷的地帶,

你這不知憂愁的燕子,

你願意飛入我的夢裏嗎,

我夢裏也是一片黃色的塵土?

(原載1933年6月《西湖文苑》第1卷第2期)

· 柏林

日光在蓖麻樹上的大葉上。

七裏蜂巢棲在土地祠裏。

我這與影競走者

逐巨大的圓環歸來,

始知時間靜止。

但青草上,何處是

追逐蟋蟀的鳴聲的短手膀?

何處是我孩提時遊伴的歡呼

直升上樹杪的藍天?

這童年的闊大的王國

在我帶異鄉塵土的腳下

可悲泣地小。

沙漠中行人以杯水為珍。

弄舟者愁怨槳外的白浪。

我昔自以為有一片樂土,

藏之記憶裏最幽暗的角隅。

從此始感到成人的寂寞,

更喜歡夢中道路的迷離。

一九三三年秋天

(原載1933年12月《每週文藝》第1期)

何其芳現代詩歌 篇二

歡樂

告訴我,歡樂是什麼顏色?

像白鴿的羽翅?鸚鵡的紅嘴?

歡樂是什麼聲音?像一聲蘆笛?

還是從稷稷的鬆聲到潺潺的流水?

是不是可握住的,如温情的手?

可看見的,如亮着愛憐的眼光?。

會不會使心靈微微地顫抖,

而且靜靜地流淚,如同悲傷?

歡樂是怎樣來的?從什麼地方?

螢火蟲一樣飛在朦朧的樹陰?

香氣一樣散自薔薇的花瓣上?

它來時腳上響不響着鈴聲?

對於歡樂,我的心是盲人的目,

但它是不是可愛的,如我的憂鬱?

何其芳現代詩歌 篇三

秋天

震落了清晨滿披着的露珠,

伐木聲丁丁地飄出幽谷。

放下飽食過稻香的鐮刀,

用揹簍來裝竹籬間肥碩的瓜果。

秋天棲息在農家裏。

向江面的冷霧撒下圓圓的網,

收起青鯿魚似的烏柏葉的影子。

蘆蓬上滿載着白霜,

輕輕搖着歸泊的小槳。

秋天遊戲在漁船上。

草野在蟋蟀聲中更寥闊了。

溪水因枯涸見石更清洌了。

牛背上的笛聲何處去了,

那滿流着夏夜的香與熱的笛孔?

秋天夢寐在牧羊女的眼裏。

何其芳現代詩歌 篇四

黎明

山谷中有霧。草上有露。

黎明開放著像花朵。

工人們打石頭的聲音

是如此打動了我的心,

我説,勞作最好的象徵是建築

我們在地上看見了房屋,

我們可以搬進去居住。

呵,你們打石頭的,砍樹的,築牆的,蓋屋頂的,

我的心和你們的心是如此密切地相通,

我們像是在為著同一的建築出力氣的弟兄。

我無聲地寫出這個短歌獻給你們,

獻給所有一醒來就離開牀,

一起來就開始勞作的人,

獻給我們的被號聲叫起來早操的兵士

我們的被鐘聲叫起來自習的學生,

我們的被雞聲叫到地裏去的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