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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安徒生童話故事多篇通用多篇

欄目: 實用文精選 / 發佈於: / 人氣:3.2W

關於安徒生童話故事多篇通用多篇

經典安徒生童話故事五 篇一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一個非常可愛的、漂亮的小女孩。不過她夏天得打着一雙赤腳走路,因為她很貧窮。冬天她拖着一雙沉重的木鞋,腳背都給磨紅了,這是很不好受的。

在村子的正中央住着一個年老的女鞋匠。她用舊紅布匹,坐下來盡她的努力縫出了一雙小鞋。這雙鞋的樣子相當笨,但是她的用意很好,因為這雙鞋是為這個小女孩縫的。這個小姑娘名叫珈倫。

在她的媽媽入葬的那天,她得到了這雙紅鞋。這是她第一次穿。的確,這不是服喪時穿的東西;但是她卻沒有別的鞋子穿。所以她就把一雙小赤腳伸進去,跟在一個簡陋的棺材後面走。

這時候忽然有一輛很大的舊車子開過來了。車子裏坐着一位年老的太太。她看到了這位小姑娘,非常可憐她,於是就對牧師(注:在舊時的歐洲,孤兒沒有家,就由當地的牧師照管。)説:

“把這小姑娘交給我吧,我會待她很好的!”

珈倫以為這是因為她那雙紅鞋的緣故。不過老太太説紅鞋很討厭,所以把這雙鞋燒掉了。不過現在珈倫卻穿起乾淨整齊的衣服來。她學着讀書和做針線,別人都説她很可愛。不過她的鏡子説:“你不但可愛;你簡直是美麗。”

有一次皇后旅行全國;她帶着她的小女兒一道,而這就是一個公主。老百姓都擁到宮殿門口來看,珈倫也在他們中間。那位小公主穿着美麗的白衣服,站在窗子裏面,讓大家來看她。她既沒有拖着後裾,也沒有戴上金王冠,但是她穿着一雙華麗的紅鞣皮鞋。比起那個女鞋匠為小珈倫做的那雙鞋來,這雙鞋當然是漂亮得多。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跟紅鞋比較!

現在珈倫已經很大,可以受堅信禮了。她將會有新衣服穿;她也會穿到新鞋子。城裏一個富有的鞋匠把她的小腳量了一下——這件事是在他自己店裏、在他自己的一個小房間裏做的。那兒有許多大玻璃架子,裏面陳列着許多整齊的鞋子和擦得發亮的靴子。這全都很漂亮,不過那位老太太的眼睛看不清楚,所以不感到興趣。在這許多鞋子之中有一雙紅鞋;它跟公主所穿的那雙一模一樣。它們是多麼美麗啊!鞋匠説這雙鞋是為一位伯爵的小姐做的,但是它們不太合她的腳。

“那一定是漆皮做的,”老太太説,“因此才這樣發亮!”

“是的,發亮!”珈倫説。

鞋子很合她的腳,所以她就買下來了。不過老太太不知道那是紅色的,因為她決不會讓珈倫穿着一雙紅鞋去受堅信禮。但是珈倫卻去了。

所有的人都在望着她的那雙腳。當她在教堂裏走向那個聖詩歌唱班門口的時候,她就覺得好像那些墓石上的雕像,那些戴着硬領和穿着黑長袍的牧師,以及他們的太太的畫像都在盯着她的一雙紅鞋。牧師把手擱在她的頭上,講着神聖的洗禮、她與上帝的誓約以及當一個_的責任,正在這時候,她心中只想着她的這雙鞋。風琴奏出莊嚴的音樂來,孩子們的悦耳的聲音唱着聖詩,那個年老的聖詩隊長也在唱,但是珈倫只想着她的紅鞋。

那天下午老太太聽大家説那雙鞋是紅的。於是她就説,這未免太胡鬧了,太不成體統了。她還説,從此以後,珈倫再到教堂去,必須穿着黑鞋子,即使是舊的也沒有關係。

下一個星期日要舉行聖餐。珈倫看了看那雙黑鞋,又看了看那雙紅鞋——再一次又看了看紅鞋,最後決定還是穿上那雙紅鞋。

太陽照耀得非常美麗。珈倫和老太太在田野的小徑上走。路上有些灰塵。

教堂門口有一個殘廢的老兵,拄着一根枴杖站着。他留着一把很奇怪的長鬍子。這鬍子與其説是白的,還不如説是紅的——因為它本來就是紅的。他把腰幾乎彎到地上去了;他回老太太説,他可不可以擦擦她鞋子上的灰塵。珈倫也把她的小腳伸出來。

“這是多麼漂亮的舞鞋啊!”老兵説,“你在跳舞的時候穿它最合適!”於是他就用手在鞋底上敲了幾下。老太太送了幾個銀毫給這兵士,然後便帶着珈倫走進教堂裏去了。

教堂裏所有的人都望着珈倫的這雙紅鞋,所有的畫像也都在望着它們。當珈倫跪在聖餐枱面前、嘴裏銜着金聖餐杯的時候,她只想着她的紅鞋——它們似乎是浮在她面前的聖餐杯裏。她忘記了唱聖詩;她忘記了念禱告。

現在大家都走出了教堂。老太太走進她的車子裏去,珈倫也抬起腳踏進車子裏去。這時站在旁邊的那個老兵説:“多麼美麗的舞鞋啊!”

珈倫經不起這番讚美:她要跳幾個步子。她一開始,一雙腿就不停地跳起來。這雙鞋好像控制住了她的腿似的。她繞着教堂的一角跳——她沒有辦法停下來。車伕不得不跟在她後面跑,把她抓住,抱進車子裏去。不過她的一雙腳仍在跳,結果她猛烈地踢到那位好心腸的太太身上去了。最後他們脱下她的鞋子;這樣,她的腿才算安靜下來。

這雙鞋子被放在家裏的一個櫥櫃裏,但是珈倫忍不住要去看看。

現在老太太病得躺下來了;大家都説她大概是不會好了。她得有人看護和照料,但這種工作不應該是別人而應該是由珈倫做的。不過這時城裏有一個盛大的舞會,珈倫也被請去了。她望了望這位好不了的老太太,又瞧了瞧那雙紅鞋——她覺得瞧瞧也沒有什麼害處。她穿上了這雙鞋——穿穿也沒有什麼害處。不過這麼一來,她就去參加舞會了,而且開始跳起舞來。

但是當她要向右轉的時候,鞋子卻向左邊跳。當她想要向上走的時候,鞋子卻要向下跳,要走下樓梯,一直走到街上,走出城門。她舞着,而且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裏去。

樹林中有一道光。她想這一定是月亮了,因為她看到一個面孔。不過這是那個有紅鬍子的老兵。他在坐着,點着頭,同時説:

“多麼美麗的舞鞋啊!”

這時她就害怕起來,想把這雙紅鞋扔掉。但是它們扣得很緊。於是她扯着她的襪子,但是鞋已經生到她腳上去了。她跳起舞來,而且不得不跳到田野和草原上去,在雨裏跳,在太陽裏也跳,在夜裏跳,在白天也跳。最可怕的是在夜裏跳。她跳到一個教堂的墓地裏去,不過那兒的死者並不跳舞:他們有比跳舞還要好的事情要做。她想在一個長滿了苦艾菊的窮人的墳上坐下來,不過她靜不下來,也沒有辦法休息。當她跳到教堂敞着的大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一位穿白長袍的安琪兒。她的翅膀從肩上一直拖到腳下,她的面孔是莊嚴而沉着,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劍。

“你得跳舞呀!”她説,“穿着你的紅鞋跳舞,一直跳到你發白和發冷,一直跳到你的身體幹縮成為一架骸骨。你要從這家門口跳到那家門口。你要到一些驕傲自大的孩子們住着的地方去敲門,好叫他們聽到你,怕你!你要跳舞,不停地跳舞!”

“請饒了我吧!”珈倫叫起來。

不過她沒有聽到安琪兒的回答,因為這雙鞋把她帶出門,到田野上去了,帶到大路上和小路上去了。她得不停地跳舞。有一天早晨她跳過一個很熟識的門口。裏面有唱聖詩的聲音,人們抬出一口棺材,上面裝飾着花朵。這時她才知道那個老太太已經死了。於是她覺得她已經被大家遺棄,被上帝的安琪兒責罰。

她跳着舞,她不得不跳着舞——在漆黑的夜裏跳着舞。這雙鞋帶着她走過荊棘的野薔薇;這些東西把她刺得流血。她在荒地上跳,一直跳到一個孤零零的小屋子面前去。她知道這兒住着一個劊子手。她用手指在玻璃窗上敲了一下,同時説:

“請出來吧!請出來吧!我進來不了呀,因為我在跳舞!”劊子手説:

“你也許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就是砍掉壞人腦袋的人呀。我已經感覺到我的斧子在顫動!”

“請不要砍掉我的頭吧,”珈倫説,“因為如果你這樣做,那麼我就不能懺悔我的罪過了。但是請你把我這雙穿着紅鞋的腳砍掉吧!”

於是她就説出了她的罪過。劊子手把她那雙穿着紅鞋的腳砍掉。不過這雙鞋帶着她的小腳跳到田野上,一直跳到_?黑的森林裏去了。

他為她配了一雙木腳和一根枴杖,同時教給她一首死囚們常常唱的聖詩。她吻了一下那隻握着斧子的手,然後就向荒地上走去。

“我為這雙紅鞋已經吃了不少的苦頭,”她説,“現在我要到教堂裏去,好讓人們看看我。”

於是她就很快地向教堂的大門走去,但是當她走到那兒的時候,那雙紅鞋就在她面前跳着舞,弄得她害怕起來。所以她就走回來。

她悲哀地過了整整一個星期,流了許多傷心的眼淚。不過當星期日到來的時候,她説:

“唉,我受苦和鬥爭已經夠久了!我想我現在跟教堂裏那些昂着頭的人沒有什麼兩樣!”

於是她就大膽地走出去。但是當她剛剛走到教堂門口的時候,她又看到那雙紅鞋在她面前跳舞:這時她害怕起來,馬上往回走,同時虔誠地懺悔她的罪過。

她走到牧師的家裏去,請求在他家當一個傭人。她願意勤懇地工作,盡她的力量做事。她不計較工資;她只是希望有一個住處,跟好人在一起。牧師的太太憐憫她,把她留下來做活。她是很勤快和用心思的。晚間,當牧師在高聲地朗讀《聖經》的時候,她就靜靜地坐下來聽。這家的孩子都喜歡她。不過當他們談到衣服、排場利像皇后那樣的美麗的時候,她就搖搖頭。

第二個星期天,一家人全到教堂去做禮拜。他們問她是不是也願意去。她滿眼含着淚珠,悽慘地把她的枴杖望了一下。於是這家人就去聽上帝的訓誡了。只有她孤獨地回到她的小房間裏去。這兒不太寬,只能放一張牀和一張椅子。她拿着一本聖詩集坐在這兒,用一顆虔誠的心來讀裏面的字句。風兒把教堂的風琴聲向她吹來。她抬起被眼淚潤濕了的臉,説:

“上帝啊,請幫助我!”

這時太陽在光明地照着。一位穿白衣服的安琪兒——她一天晚上在教堂門口見到過的那位安琪兒——在她面前出現了。不過她手中不再是拿着那把鋭利的劍,而是拿着一根開滿了玫瑰花的綠枝。她用它觸了一下天花板,於是天花板就升得很高。凡是她所觸到的地方,就有一顆明亮的金星出現。她把牆觸了一下,於是牆就分開。這時她就看到那架奏着音樂的風琴和繪着牧師及牧師太太的一些古老畫像。做禮拜的人都坐在很講究的席位上,唱着聖詩集裏的詩。如果説這不是教堂自動來到這個狹小房間裏的可憐的女孩面前,那就是她已經到了教堂裏面去。她和牧師家裏的人一同坐在席位上。當他們唸完了聖詩、抬起頭來看的時候,他們就點點頭,説:“對了,珈倫,你也到這兒來了!”

“我得到了寬恕!”她説。

風琴奏着音樂。孩子們的合唱是非常好聽和可愛的。明朗的太陽光温暖地從窗子那兒射到珈倫坐的席位上來。她的心充滿了那麼多的陽光、和平和快樂,弄得後來爆裂了。她的靈魂飄在太陽的光線上飛進天國。誰也沒有再問她的那雙紅鞋。

安徒生童話簡短小故事 篇二

動物運動會

森林裏,動物運動會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田徑場上,兔子和烏龜在進行着5000米比賽,兔子已經超過烏龜3圈了,馬上就要取得比賽的勝利。咦,兔子怎麼停了下來,他要做什麼?天那,他竟然躺在了田徑場上睡起大覺來了……

籃球場上,獅子隊和老虎隊正上演着精彩的灌籃大賽。只見白獅子將球傳給了灰獅子,灰獅子一個跳躍,扣籃!球進了!場下傳來了陣陣歡呼聲。可這時,河馬裁判吹響了口哨,宣佈這個進球無效,灰獅子犯規了……

羽毛球場上金絲猴和獼猴正上演着最後的冠軍爭奪戰。場下的觀眾也都屏住了呼吸,聚精會神地欣賞着這場最高水平的比賽。最終,金絲猴技高一籌,以一分的優勢險勝。

乒乓球賽場、游泳賽場、排球賽場,每一個賽場都在上演着精彩的比賽……

安徒生童話故事 篇三

有一個人,他一度知道許多許多的新童話,可是他説現在它們都溜掉了。那個自己找上門來的童話不再來了,不再敲他的門了:它為什麼不來?是的,這一點兒千真萬確。這個人有整整一年沒有想它,也沒有盼着它會來敲他的門。不過,它確實也沒有來過。因為外面有戰爭,家裏又有戰爭帶來的悲傷和匱乏。

鸛和燕子長途旅行回來了。它們絲毫不考慮危險。當它們回來的時候,巢被燒掉了,人們的屋子也被燒掉了,到處亂七八糟,讓大家受不了。是啊,簡直是一無所有,敵人的馬在古墳上踏來踏去。這真是艱難黑暗的時世,不過那也有盡頭的。

現在,那個時代過去了,人們這麼説。可是童話仍舊不來敲門,也沒有聽到有關它的什麼消息。

“它大概是死掉了,和其他的東西一起完了。”這人説道。但是,那童話是永遠不死的。整整一年過去了,他苦苦地想念着。

“那童話還會再來,再敲門的吧!”他生動地記得童話來看他的時候的許多情景。它時而年輕漂亮,簡直就是春天,就像一個美麗的小姑娘頭上戴着車葉草編的花環,手中拿着山毛櫸枝,眼睛亮得就像明朗的陽光下林中深湖裏的水;它時而又變成貨郎,打開他的貨箱,讓寫着詩歌和古文的絲帶飄起。但是最好不過的是它變成老媽媽到來時的樣子,滿頭銀髮,眼睛又大又聰慧,最會講遠古時代的故事,那是比公主用金紡錘紡線、長龍和巨蟒在外面看守的那個時代還要古得多的時代。那時她講得那麼生動,四周聽的人眼前都生了黑點,地被人血染成一片黑;看起來,聽起來都那麼可怕,卻又那麼有趣,因為這發生在遠古時代。

“不知道它還會不會來敲門!”這個人説道,眼睛盯着門,於是眼前、地上又生出了黑點。他弄不清楚那是血呢,還是那沉重、黑暗時代的哀紗。

他坐在那裏,心裏想着,莫不是童話藏起來了,就像真正古老童話裏的公主一樣,藏起來讓人去尋找,若是被找到了,那麼它便會再度輝煌,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漂亮。

“誰知道呢!説不定它就藏在隨便扔在井邊上的那些乾草裏呢。小心!小心!説不定它就藏在書架上一本大書裏夾着的一朵萎謝的花裏。”

這個人走了過去,打開一本最新的書,想看個究竟。可是裏面沒有花,裏面可以讀到丹麥人霍爾格①的故事。這個人讀到,那個故事是由法國的一位修道士編出來的,説那是一部小説,“被譯成丹麥文出版”;説丹麥人霍爾格壓根兒就不存在,也根本不會像我們歌頌過並且非常願意相信的那樣會再回來。丹麥人霍爾格和威廉·退爾②一樣,都是隨意杜撰的故事,不能信的。這都是有大學問的人寫成書的。

“是啊,我相信我所信的東西,”這個人説道,“沒有被腳踏過的地方,是不會有道路的。”

他合上了書,把它放回書架。然後,他走到窗台邊上擺着鮮花的地方,説不定童話藏在有金邊的紅鬱金香裏,或者在玫瑰花裏,或者在色彩鮮豔的茶花裏。花瓣間有陽光,可是沒有童話。

“艱難哀傷的時世的花倒是漂亮得多。但是那些花都被摘下了,都被編成花環,放進棺材裏,放在那展開的旗子上。説不定童話連同那些花一起被埋到土裏去了!但是花應該清楚這一點,棺材應該感覺到它,泥土應該感覺到它,每一棵生長起來的小草都應該講到它。童話是不會死的。”

“説不定它已經來過、敲過門了。可是那時誰聽過、想過它呢!人們的眼前一片昏暗,大家心事重重,幾乎是怒氣衝衝地看着春天的陽光、啾啾鳴叫的鳥兒和一切令人心曠神怡的綠色。是的,舌頭上沒有了那些古老的、人民性的歌曲,這些歌已經和許多我們心愛的東西一起被裝進箱子裏去了。童話完全可能來敲過門,但是沒有人聽到過,沒有人歡迎它,於是它又走開了。”

“我要去找尋到它。”

“到鄉下去!到海灘旁的樹林中去!”

鄉間有一個古老的地主莊園,牆是紅的,山牆是鋸齒形的,塔上飄着旗子。夜鶯在纖秀的山毛櫸葉子下面唱歌,望着園子裏繁花盛開的蘋果樹,以為它開着玫瑰花。這裏,在夏日的陽光中蜜蜂十分忙碌,它們嗡嗡地唱着歌,圍繞着它們的女皇飛着。秋天的風暴會講那獵取野物的場面,講一代代的人,講樹林的落葉。聖誕節的時候,野天鵝在開闊的水面上歌唱,而在老莊園裏,在爐火旁,則是一種人們傾聽歌聲和遠古傳説的氣氛。

這個尋找童話的人,朝着園子裏一個古老角落裏的一條生滿野栗子樹的路走去。這條路有着半明半暗的樹蔭,用來引誘行人。風一度曾經颯颯地為他講過瓦爾德瑪·多伊和他的女兒們。樹精,也就是童話媽媽本人,在這兒給他講過老橡樹最後的夢。老祖母在世的那個時代,這裏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樹,現在只長着蕨和蕁麻。它們散開來,掩住了被遺棄在那邊的殘斷的石像。石像的眼窩裏長出了蘚苔,不過它還能像以前一樣看東西。尋找童話的人卻不能,他沒看到童話。它在哪裏?

在他上面,在老樹的上面,成百隻烏鴉邊飛邊叫:“在這兒!在這兒!”

他走出園子,走向莊子的護莊河堤,走進了榿木林裏。。那兒有一所六角形小屋,小屋有雞場和鴨場。屋子中央有一位老婦人在管理一切,她準確地知道生下來的每一個蛋,從蛋裏出來的每一隻小雞。但是,她不是這個人要找的童話;她可以用受基督洗禮的證書和注射證書證明,這兩張證書都在衣櫃裏。

外面,離房子不遠的地方是一座小丘,上面長着紅山楂和毒豆花。這兒有一塊古墓碑,是許多年以前從城裏教堂的墓地裏搬來的,是紀念那城市一位有名望的市議員的。碑上面刻着他的妻子和五個女兒,都疊着手,穿着打縐領子的衣服站在市議員像的周圍。你可以長時間地看着這東西,似乎它對思想產生了作用,而思想又對石塊產生了作用。於是這東西便講起了古時代的事情,至少這個尋找童話的人這麼認為。這次他來到這裏,看到了一隻活蝴蝶正歇在市議員雕像的額頭上。蝴蝶的翅膀在扇動着,飛了一小段路,又落到墓碑的附近,好像知道那兒長着什麼東西。那裏長着一簇四葉苜蓿,一共七株並排長着。要是幸福降臨的話,這個幸福就是完滿的③!他把這些花都摘了下來,放在兜裏。幸福和現錢同樣美妙,但是一個新的、美麗的童話卻要更加美妙一些,這個人這麼想,然而他在那兒沒有找到它。

太陽落下去了,又紅又大。草地上泛起了濕霧,沼澤婦人又在煮酒了④。

那是在晚上。他獨自一人站在自己的屋子裏,望着園子,望着草地、沼澤和海灘。月光明媚,草地上籠罩一層蒸氣,好像那是一個湖。這裏一度曾是一個湖,有過關於湖的傳説,這種傳説在月光中顯現在眼前。這時這個人想起他在城裏讀過的故事:威廉·退爾和丹麥人霍爾格都沒有那麼回事兒,可是在民間傳説中,卻都確有其事,就像外面的湖一樣,傳説栩栩如生地在眼前。是的,丹麥人霍爾格又來了!

就在他站在那裏沉思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敲打着窗子。是隻鳥嗎?一隻蝙蝠,也許是一隻貓頭鷹?是啊,雖然它們在撲打,還是不能放它們進來的。窗子自然而然地打開了,一個老婦人向這邊望,看着這個人。

“怎麼回事?”他説道。“她是誰?一直朝二層樓望。她是站在梯子上嗎?”

“你口袋裏有四葉苜蓿花,”她説道。“是啊,總共七株,其中有一株是六瓣的。”

“你是誰?”這男人又問。

“沼澤婦人!”她説道。“煮酒的沼澤婦人。我正在煮酒;酒桶上有塞子,可是有一個沼澤娃娃惡作劇,把塞子拔掉了,把它扔向園子這邊,打在窗子上。現在啤酒從桶裏流出來了,這可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可是請講給我聽!”這個男人説道。

“好的,等一等!”沼澤婦人説道。“現在我還有別的事要辦!”於是她便不見了。

這個人正要把窗子關上,婦人又出現了。

“好了,辦完了!”她説道,“不過另一半啤酒我可以留到明天再煮,要是天氣適宜的話。噢,您要問什麼?我又來了,因為我是信守我説過的話的。您兜裏有七株四葉苜蓿,其中一株是六瓣的,它很受尊敬,它生長在大道邊,是勛章榮譽的象徵,並不是每個人都找得到。噢,您有什麼要問的嗎?別像一根滑稽的尖棍子似地站着,我還得趕快去處理我的塞子和我的桶呢!”

於是這個男人問到了童話,問沼澤婦人在路上是不是看到了它。

“噫,您這蠢傢伙!”婦人説道,“您的童話還不夠嗎?我的確相信大多數人的童話夠多了。還有別的事要乾的,要為別的事操心。就連孩子們都不再要那些東西了。還是給小男孩一支雪茄,給小姑娘一條有硬邊的裙子吧!他們更喜歡這些東西。聽童話,算了吧!確實有別的事情要操心,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的!”

“您這是什麼意思?”這個人問道。“您對世界知道些什麼?您整天見到的只不過是青蛙、害人鬼罷了!”

“是啊,請您當心害人鬼!”婦人説道,“它們出來了!它們掙脱跑掉了!要是您到沼澤地我那裏去,我必須在場,我可以把一切都向您講清楚。趁您的七株四葉苜蓿包括那株六瓣花葉的苜蓿還新鮮,趁月亮還高高在天上,請您快一點來。”沼澤婦人不見了。

鐘塔的鐘聲敲十二點,還沒有敲到最後一下,這個人已經來到院子裏,走出園子,走到草地上。霧已經散了,沼澤婦人停止煮酒了。

“這麼久才來!”沼澤婦人説道。“巫婆就是比人快,我真高興我生來就是巫婆。”

“現在您要對我講什麼?”這個人問道。“是關於童話的事嗎?”

“除了童話,您就不能問點別的什麼嗎?”婦人説道。“那麼您能講的是不是關於未來的詩的問題呢?”這人問道。

“別那麼誇誇其談吧!”婦人説道,“我回答您吧。您只想着詩。您問童話,就好像她是主管一切的夫人一樣!她誠然是最年長的,可是她總是覺得自己很年輕。我很清楚她!我也曾年輕過,那並不是什麼幼稚病。我曾經是一個很水靈的妖姑娘,跟別人一起在月光下跳舞,聽夜鶯歌唱,到森林去會見童話小姐,她總是在那邊到處亂跑。她一會兒跑到一朵半開的鬱金香或者是一朵草花裏去過夜;一會兒溜進教堂去,藏在從祭壇燭火前垂下的哀紗裏!”

“您的消息真有趣!”這人説道。

“我知道的東西毫無疑問和您知道的一樣多!”沼澤婦人説道。“童話和詩,是啊,那是一路貨色!它們想躺在那裏便躺在那裏。它們的所為和所説,人們是可以跟着編,甚至會編得更好更便宜。您可以一個大子兒不花從我這裏拿去:我有滿滿一櫃子裝了瓶的詩。還都是精髓,詩之精華;又都是草藥,有甜的有苦的。我有一瓶瓶人們對詩各自所需求的一切,可以在假日灑點在手帕上讓人聞。”

“您説的這些都是極奇妙的事,”這人説道。“您有瓶裝詩嗎?”

“多得怕您受不了!”婦人説道。“您當然很清楚那個關於為了不弄髒自己的鞋子,踩在麪包上走的小姑娘的故事⑤?那個故事是口頭流傳並被印成書了的。”

“那是我自己講的。”這人説道。

“好的,那您是知道那個故事的了,”婦人説道,“知道那姑娘一直沉到了地下的沼澤婦人那裏了,那正是魔鬼的老祖母到釀酒坊串門的時候。她看見了沉落下去的那個小姑娘,便把她要去做柱子底座,算是來串門的紀念,她得到了她。我得到了一件對我毫無用處的禮物,一個旅行藥櫃,櫃子裏裝滿了瓶裝詩。老祖母告訴我那櫃子該擺在什麼地方,它現在還在那兒。瞧!您知道您兜裏有七株四瓣苜蓿,其中一株是六瓣的,所以您一定能看見那櫃子。”

的確,沼澤的正中有一棵粗壯的榿木,那就是老祖母的櫃子。她説道,它朝沼澤婦人,朝世界各國和各個時代敞開着,只要他們知道櫃子擺在什麼地方。這櫃子從前面、後面,從每一面和每一角都可以打開,是一件非常精緻的藝術品,可是看上去只不過像一棵老榿木。

所有國家的詩人,特別是我們自己國家的,都是在這裏造就的。他們的靈感都經過仔細琢磨、評估、創新、濃縮之後才裝進瓶子裏去的。老祖母用人們的極大的本能,這是人們不願説天才時用的字眼,原封不動地把這個或者那個詩人的原始靈氣加上一點兒鬼才,裝進瓶子,於是她便有了供將來用的瓶裝詩。

“讓我看看!”這個人説道。

“可以,不過還要給您講講更重要的東西!”沼澤婦人説道。

“可是我們已經到了櫃子旁邊了呀!”這個人説道,他往裏面望了望。“裏面有大小不同的各種瓶子。這裏面裝的是什麼?那裏面又有什麼?”

“這是人們所謂的五月香!”婦人説道,“我沒有試過它。可是我知道,只要灑一點點兒到地上,馬上便會出現一個美麗的林中湖泊,長着睡蓮、水芋和縐葉留蘭香。只要灑兩滴到一箇舊練習本上,即便是最低班的,本子便會變成一部完整的芳香喜劇。人們完全可以上演它,也可以被它催眠睡去。瓶子上寫着‘沼澤婦人釀造’,這是對我最大的恭維了。”“這兒有醜聞瓶。看上去裏面只是裝了些髒水,的確是一些髒水,可是裏面摻了城市閒言碎語的發酵粉。三份謊言,兩份真話,用一根樺樹條攪混在一起。這樹條子不是用鹽水浸泡過,沾着被抽打得體無完膚的犯人的鮮血的那種尖條,也不是校長的教鞭。不是,是從掃街的掃帚上取下來的。” “這兒有虔誠的詩的瓶子,這些詩模仿着讚美詩的腔調。每一滴都能發出碰撞地獄之門的聲音,是用刑罰的血和汗做成的。有人説它只是鴿子的膽汁,可是鴿子是最虔誠的動物;不懂自然史的人説它們沒有膽。”

“這是瓶子中最大的瓶子。它佔了半個櫃子:裝滿家常故事⑥。它是由豬皮和膀胱包着的,因為它經不起自己力量的喪失。每個民族用自己的辦法來翻轉瓶子,就可以配出自己的湯來。這裏有古老的德意志血湯,裏面有強盜丸子,也有小農清湯,湯裏有真正的御前參事,像一絲絲的根沉在湯底,上面浮着哲學肥眼。有英國管家湯和法國柯克⑦式的雞腿和麻雀蛋肉湯,用丹麥話説是康康舞湯。可是最好的湯還要算哥本哈根湯。家裏人這麼説。”

“這兒有裝在香檳酒瓶裏的悲劇⑧。它會爆炸,它也該爆炸。喜劇像撒進眼裏的細沙,也就是説精緻的喜劇;粗糙一些的也有,但只是一些待用的招貼廣告,上面劇名印得最醒目。有許多很好的喜劇劇名,如《你敢朝機器吐唾沫嗎?》,《一記耳光》,《可愛的驢》和《她爛醉如泥》。”

這個人看到這些不覺沉思起來。可是沼澤婦人想得更遠一些,她想把這事告個段落。

“您該看夠了這貨櫃了吧!”她説道,“現在您知道里面都是些什麼東西了。但是您應該知道的更重要的東西,您還不知道呢。害人鬼進城了!那可比詩和童話重要得多。現在我該住嘴了。不過好像有一股力量,有某種命運,有某種無可奈何的東西堵着我的嗓子,得把它吐出來。害人鬼進城了,它們掙脱束縛了。當心它們,你們這些人!”

“我一個字也聽不懂!”這個人説道。

“請坐到櫃子上!”她説道,“可是別跌了進去把瓶子壓碎,您清楚裏面都是些什麼。

我給您講那件大事情;那不過是昨天的事,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還可以過三百六十四天。

一年多少天,您大概是清楚的吧?”

沼澤婦人講了起來。

“昨天這沼澤地可熱鬧極了!這裏有一個兒童宴會。這兒生下了一個小害人鬼,實際上有一窩,一共是十二個。要是它們願意的話,它們肯定可以像人一樣,在人羣中間轉來轉去,指手劃腳,就好像它們生來就是人一樣。這是沼澤一帶的一件大事。沼澤地上,它們像小燭光一樣,在草地上跳起舞來。所有的害人鬼都在,也有女害人鬼,不過它們不在談論之列。我坐在那邊的櫃子上,十二個新生下來的小害人鬼都坐在我的膝上。它們一閃閃地就像是螢火蟲。它們已經開始跳了,每過一分鐘,它們就長大一點兒。因此不到一刻鐘,它們看上去就像它們的父親或者叔叔一樣大了。有一條古老的慣例和特殊規定,如果月亮照得和昨天一樣,風颳得和昨天一樣,那麼在那個時刻生下來的所有的害人鬼便都有權變成人,每位都可以在一年內行使它們的權力。害人鬼可以跑遍全國,而且如果它不害怕掉到海里或是被風暴吹跑的話,它還可以跑遍全世界。它們可以一下子鑽到人的身體裏去,替代他講話,替他做各種動作。害人鬼可以變換任何一種形像,變成男人或者女人,以他們的神態行事,但必須按照自己的外貌把它想做的事都做出來。不過一年中它要懂得把三百六十五個人大規模地引入歧途,把他們從真理和正確的道路上引開。能做到這一點,一個害人鬼便算取得了它能取得的最高成就,成為為魔鬼華貴專車開道的侍從。它可以穿上深黃的閃光衣服,從嗓子裏噴出火焰來。這是普通害人鬼垂涎渴求的。不過一個貪心的害人鬼想扮演這個角色,也有危險和很大的麻煩。若是一個人的眼睛看清了它是什麼,便能把它吹掉,那麼它便完了,只得回到沼澤地來。若是一年沒有結束,害人鬼渴望回家探望家人,放棄了自己的事,那它也就完蛋了,不再閃閃發光,很快就會熄滅,再也燃不起來。如果一年結束,它還沒有能夠把三百六十五個人引入歧途,引離一切美好的事物,那麼它便會被判罰監禁到朽木裏,呆在裏面閃光而不能動彈。這對活潑的害人鬼來説,是可怕的懲罰。這些我都知道,統統告訴了坐在我膝上的那十二個小害人鬼,它們聽了個個都快活得發瘋了。我對它們説,最保險的辦法是放棄這種榮譽,什麼也不幹。這些小害人鬼不願意,它們想着自己已經渾身焦黃閃亮,嗓子吐火了。‘和我們呆在一起吧!’有幾位年紀大的説道。‘去戲弄人一番!’另外有的這樣説。‘人們把我們的草地的水都抽乾了⑨,他們排水,我們的後代怎麼辦!’”

“‘我們要噴火!’那些新出生的害人鬼説道。於是便這樣定了。”

“於是這兒開始了一分鐘舞會,不能再短了!精靈姑娘對着別的精靈轉了三圈,為了不讓人覺得了不起;除此之外,她們完全是和自己跳舞。接着便分發教父禮物:就是人們説的‘打水漂’。禮物像硅石似地飛過沼澤水面。每個精靈姑娘又分發了她們的一小片薄紗:‘拿着!’她們説道,‘這樣你便立刻會跳更高級的舞了,在緊要關頭也可以做那些搖擺、轉動的動作了。你就有了恰當的風度,可以在最高貴的社交活動中露面了。’夜渡鴉教每個年輕的害人鬼説,‘好哇,好哇,好哇!’告訴它們在哪些最合適的場合説這些話,這是最有價值的禮物。貓頭鷹和鸛也提了一些意見。不過它們説,這不值得一提,所以我們也就不提了。國王瓦爾德瑪正要到沼澤地這一帶來打獵,他們那幫老爺聽説這裏燈火輝煌在舉行宴會,便贈送了一對漂亮的狗作為禮品。這兩隻狗打獵時跑起來可以追風,而且可以馱上一個甚至三個害人鬼。兩個老夢魔,它們是靠騎個什麼東西度日的,也參加了昨天的兒童宴。它們馬上講起自己鑽鑰匙孔的法術,有了這種法術,所有的門對你都是敞開的。它們還提出可以把那些年輕的害人鬼帶進城去。它們對城裏很熟悉。它們通常是騎在自己打成結的長鬃上飛過天空,這樣可以坐得硬實一點兒。不過現在它們各自騎在一隻兇野的獵狗身上,那些打算進城去迷惑人、引人入歧途的年輕害人鬼坐在它們的膝上,——呼哧!它們都不見了。這都是昨夜的事。現在害人鬼進城了,它們開始行動了。可是怎麼行動,用什麼辦法,是啊,您説吧!有一根根氣候的線穿過我的大腳趾,它總能告訴我點什麼的。”

“這簡直就是一篇完整的童話。”這個人説道。

“是啊,這只不過是一篇童話的開頭,”婦人説道。“您能告訴我害人鬼現在怎樣闖來闖去,怎樣乾的嗎?它們變成什麼形象來騙人入歧途呢?”

“我完全相信,”這人説道,“可以寫一大部關於害人鬼的長篇小説,分成十二卷,每卷講一個害人鬼。或者,説不定更好一點兒,寫成一部民間的大眾化的戲劇。”

“那得由您來寫,”婦人説道,“要不然就算了。”“是啊,那樣更好、更舒服。”這個人説道,“這樣便不會被束縛在報紙裏了。被束縛在報紙裏常常就和一個害人鬼被關在一根朽木裏一樣難受,有閃光,可是連一個字也不敢説。”“對我全一樣,”婦人説道,“不過還是讓別人,讓那些能寫和不能寫的人去寫吧!我給您一個我的桶上的舊塞子,它可以打開盛着瓶裝詩的櫃子,他們可以從那裏拿他們要的東西。可是您,好先生,我似乎覺得您的指頭已經被墨水染得夠黑的了,並且已經到了不必每年到處去找童話的年紀,已經清醒了,現在這裏有重要得多的事要幹。您看來已經明白正在發生着什麼事了吧!”

“害人鬼進城了!”這個人説道,“我已經聽到了,明白了!可是您要我做什麼呢?要是我看見而且告訴人們説:瞧,在那華貴的衣服裏有一個害人鬼在作祟,您知道,我準得挨一頓揍——!”

“連裙子裏也有!”婦人説道。“害人鬼可以變成一切形象,鑽到任何地方。它跑得進教堂,可不是為了上帝,説不定它是要鑽進牧師的體內!它可以在選舉日發表演説,不是為了國土和國家,而是為了它自己。可以變成擺弄顏色的藝術家或是舞台上的藝術家,但是,假若他一朝有權在手,那麼什麼繪畫藝術,什麼表演藝術,全都完了!我講了又講,嘮叨半天,我得把堵住我嗓子的東西清出來,這害了我自己家人。可是我現在要做人類的拯救者了!實在並不是出自善心好意,或者為了得上一枚獎章。我做了我能做的最胡鬧的事,我對一位詩人説這些,於是便滿城風雨,人人都知道了。”

“城裏誰也不把這放在心上!”這個人説道。“任何一個人不會為此感到不安。當我以極嚴肅的態度認真地對他們説‘害人鬼已經進城了,沼澤婦人説,你們要當心’時,他們都以為我是在講童話呢!”

題注關於害人鬼的迷信,詳見《妖山》注1。

①《丹麥人霍爾格》雖是丹麥故事,最初卻出現在中世紀的法國。參見《丹麥人霍爾格》。

②關於威廉·退爾的故事見《教堂古鐘》注9。下面説的有大學問的人,安徒生指的是一位叫腓德烈·席恩的學者,他説退爾的故事是北歐人的虛構,否認歷史上有其人。

③苜蓿一般是三葉的,四葉苜蓿是很罕見的。丹麥有迷信,説找到四葉苜蓿的人便有完滿的幸福。

④沼澤婦人煮酒的迷信,見《妖山》注3和《踩麪包的小姑娘》。

⑤指《踩麪包的小姑娘》的英娥,詳見該文。

⑥見《幸運女神的套鞋》注19。

⑦德意志血湯、英國管家湯和法國柯克式的雞腿都是指這些國家的通俗文學。柯克指保羅·德·柯克(1793—1871),專門寫巴黎生活中瑣碎事小説的作家。

⑧安徒生在1865年4月17日的日記中記述當時一家地方報紙對哥本哈根崇尚無聊戲劇提出批評。這裏指的便是那些低劣戲劇。

⑨丹麥於19世紀50年代開始治理沼澤。當時將許多沼澤地的水抽排掉,並將其改為良田。

安徒生童話簡短小故事 篇四

傷心事

我們是住在鄉下的一個邸宅裏。恰巧是主人要出去一天。在這同時,有一位太太從鄰近的小鎮裏到來了。她帶着一隻哈巴狗;據她説,她來的目的是為了要處理她在製革廠的幾份股子。她把所有的文件都帶來了:我們都忠告她,叫她把這些文件放在一個封套裏,在上面寫出業主的地址:“作戰兵站總監,爵士”等等。

她聽我們講,同時拿起筆,沉思了一會兒,於是就要求我們把這意見又慢慢地念一次。我們同意,於是她就寫起來。當她寫到“作戰……總監……”的時候,她把筆停住了,歎了一口氣説:“不過我只是一個女人!”

當她在寫的時候,她把那隻哈巴狗放在地上。它狺狺地叫起來。她是為了它的興趣和健康才把它帶來的,因此人們不應該把它放在地上。它外表的特點是一個朝天的鼻子和一個肥胖的背。

“它並不咬人!”太太説。“它沒有牙齒。它是像家裏的一個成員,忠心而脾氣很壞。不過這是因為我的孫子常常開它的玩笑的緣故:他們做結婚的遊戲,要它扮做新娘。可憐的小老頭兒,這使它太吃不消了!”

她把她的文件交出去了,於是她便把她的哈巴狗抱在懷裏。這就是故事的頭一部分,可以刪去。“哈巴狗死掉了!”這是故事的第二部分。

這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情:我們來到城裏,在一個客棧裏安住下來。

我們的窗子面對着製革廠的院子。院子用木欄柵隔做兩部。一部裏面掛着許多皮革——生皮和制好了的皮。這兒一切製革的必需器具都有,而且是屬於這個寡婦的,哈巴狗在早晨死去了,被埋葬在這個院子裏。寡婦的孫子們(也就是製革廠老闆的未亡人的孫子們,因為哈巴狗從來沒有結過婚)掩好了這座墳。它是一座很美的墳——躺在它裏面一定是很愉快的。

墳的四周鑲了一些花盆的碎片,上面還撒了一些沙子。墳頂上還插了半個啤酒瓶,瓶頸朝上——這並沒有什麼象徵的意義。

孩子們在墳的周圍跳舞。他們中間的一個孩子——一個很實際的、七歲的小孩子——提議開一個哈巴狗墳墓展覽會,讓街上所有的人都來看。門票價是一個褲子扣,因為這是每個男孩子都有的東西,而且還可以有多餘的來替女孩子買門票。這個提議得到全體一致通過。

街上所有的孩子——甚至后街上的孩子——都擁到這地方來,獻出他們的扣子。這天下午人們可以看到許多孩子只有一根揹帶吊着他們的褲子,但是他們卻看到了哈巴狗的墳墓,而這也值得出那麼多的代價一看。

不過在製革廠的外面,緊靠着入口的地方,站着一個衣服襤褸的女孩子。她很可愛,她的鬈髮很美麗,她的眼睛又藍又亮,使人看到感覺愉快。她一句話也不説,但是她也不哭。每次那個門一打開的時候,她就朝裏面悵然地望很久。她沒有一個釦子——這點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她就悲哀地呆在外面,一直等到別的孩子們都參觀了墳墓、離去了為止。然後她就坐下來,把她那雙棕色的小手矇住自己的眼睛,大哭一場;只有她一個人沒有看過哈巴狗的墳墓。就她説來,這是一件傷心事,跟成年人常常所感到的傷心事差不多。

我們在上面看到這情景,而且是高高地在上面觀看。這件傷心事,像我們自己和許多別人的傷心事一樣,使得我們微笑!這就是整個的故事。任何人如果不瞭解它,可以到這個寡婦的製革廠去買一份股子。

經典安徒生童話故事五 篇五

這個國家裏的綠葉子,無疑要算是牛蒡的葉子了。你拿一起放在你的肚皮上,那麼它就像一條圍裙。如果你把它放在頭上,那麼在雨天裏它就可以當做一把傘用,因為它是出奇的寬大。牛蒡從來不單獨地生長;不,凡是長着一棵牛蒡的地方,你一定可以找到好幾棵。這是它最可愛的一點,而這一點對蝸牛説來只不過是食料。

在古時候,許多大人物把這些白色的大蝸牛做成“碎肉”;當他們吃着的時候,就説:“哼,味道真好!”因為他們認為蝸牛的味道很美。這些蝸牛都靠牛蒡葉子活着;因此人們才種植牛蒡。

現在有一個古代的公館,住在裏面的人已經不再吃蝸牛了。所以蝸牛都死光了,不過牛蒡還活着,這植物在小徑上和花畦上長得非常茂盛,人們怎麼也沒有辦法制止它們。這地方簡直成了一個牛蒡森林。要不是這兒那兒有幾株蘋果樹和梅子樹,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一個花園。處處都是牛蒡;在它們中間住着最後的兩個蝸牛遺老。

它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年紀。不過它們記得很清楚:它們的數目曾經是很多很多,而且都屬於一個從外國遷來的家族,整個森林就是為它們和它們的家族而發展起來的。它們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不過卻聽説過: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什麼叫做“公館”的東西,它們在那裏面被烹調着,然後變成黑色,最後被盛在一個銀盤子裏。不過結果怎樣,它們一點也不知道。此外,它們也想象不出來,烹調完了以後盛在銀盤子裏,究竟是一種什麼味道。那一定很美,特別排場!它們請教過小金蟲、癩蛤蟆和蚯蚓,但是一點道理也問不出來,因為它們誰也沒有被烹調過或盛在銀盤子裏面過。

那對古老的白蝸牛要算世界上最有身份的人物了。它們自己知道森林就是為了它們而存在的,公館也是為了使它們能被烹調和放在銀盤子裏而存在的。

它們過着安靜和幸福的生活。因為它們自己沒有孩子,所以就收養了一個普通的小蝸牛。它們把它作為自己的孩子撫育。不過這小東西長不大,因為它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蝸牛而已。但是這對老蝸牛——尤其是媽媽——覺得她能看出它在長大。假如爸爸看不出的話,她要求他摸摸它的外殼。因此他就摸一下;他發現媽媽説的話有道理。

有一天雨下得很大。

“請聽牛蒡葉子上的響聲——咚咚咚!咚咚咚!”蝸牛爸爸説。

“這就是我所説的雨點,”蝸牛媽媽説。“它沿着梗子滴下來了!你可以看到,這兒馬上就會變得潮濕了!我很高興,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房子;小傢伙也有他自己的(注:在丹麥文裏,蝸牛的外殼叫做”房子“)。我們的優點比任何別的生物都多。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我們是世界上貴的人!我們一生下來就有房子住,而且這一堆牛蒡林完全是為我們而種植的——我倒很想知道它究竟有多大,在它的外邊還有些什麼別的東西!”

“它的外邊什麼別的東西也沒有!”蝸牛爸爸説。“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我們這兒更好的地方了。我什麼別的想頭也沒有。”

“對,”媽媽説,“我倒很想到公館裏去被烹調一下,然後放到銀盤子裏去。我們的祖先們都是這樣;你要知道,這是一種光榮呢!”

“公館也許已經塌了,”蝸牛爸爸説,“或者牛蒡已經在它上面長成了樹林,弄得人們連走都走不出來。你不要急——你老是那麼急,連那個小傢伙也開始學起你來。你看他這三天來不老是往梗子上爬麼?當我抬頭看看他的時候,我的頭都昏了。”

“請你無論如何不要罵他,”蝸牛媽媽説。“他爬得很有把握。他使我們得到許多快樂。我們這對老夫婦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值得活下去了。不過,你想到過沒有:我們在什麼地方可以為他找個太太呢?在這林子的遠處,可能住着我們的族人,你想到過沒有?”

“我相信那兒住着些黑蝸牛,”老頭兒説,“沒有房子的黑蝸牛!不過他們都是一幫卑下的東西,而且還喜歡擺架子。不過我們可以託螞蟻辦辦這件事情,他們跑來跑去,好像很忙似的。他們一定能為我們的小少爺找個太太。”

“我認識一位最美麗的姑娘!”螞蟻説,“不過我恐怕她不成,因為她是一個王后!”

“這沒有什麼關係,”兩位老蝸牛説。“她有一座房子嗎?”

“她有一座宮殿!”螞蟻説。“一座最美麗的螞蟻宮殿,裏面有700條走廊。”

“謝謝你!”蝸牛媽媽説:“我們的孩子可不會鑽螞蟻窟的。假如你找不到更好的對象的話,我們可以託白蚊蚋來辦這件差事。他們天晴下雨都在外面飛。牛蒡林的裏裏外外,他們都知道。”

“我們為他找到了一個太太,”蚊蚋説。“離這兒100步路遠的地方,有一個有房子的小蝸牛住在醋栗叢上。她是很寂寞的,她已經夠結婚年齡。她住的地方離此地只不過100步遠!”

“是的,讓她來找他吧,”這對老夫婦説。“他擁有整個的牛蒡林,而她只不過有一個小醋栗叢!”

這樣,它們就去請那位小蝸牛姑娘來。她足足過了八天才到來,但這是一種很珍貴的現象,因為這説明她是一個很正經的女子。

於是它們就舉行了婚禮。六個螢火蟲儘量發出光來照着。

除此以外,一切是非常安靜的,因為這對老蝸牛夫婦不喜歡大喝大鬧。不過蝸牛媽媽發表了一起動人的演説。蝸牛爸爸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因為他受到了極大的感動。於是它們把整座牛蒡林送給這對年輕夫婦,作為遺產;並且説了一大套它們常常説的話,那就是——這地方是世界上的一塊地方,如果它們要正直地,善良地生活和繁殖下去的話,它們和它們的孩子們將來就應該到那個公館裏去,以便被煮得_?黑、放到銀盤子上面。

當這番演説講完了以後,這對老夫婦就鑽進它們的屋子裏去,再也不出來。它們睡着了。

年輕的蝸牛夫婦現在佔有了這整座的森林,隨後生了一大堆孩子。不過它們從來沒有被烹調過,也沒有到銀盤子裏去過。因此它們就下了一個結論,認為那個公館已經塌了,全世界的人類都已經死去了。誰也沒有反對它們這種看法,因此它們的看法一定是對的。雨打在牛蒡葉上,為它們發現咚咚的音樂來。太陽為它們發出亮光,使這牛蒡林增添了不少光彩。這樣,它們過得非常幸福——這整個家庭是幸福的,説不出地幸福!

安徒生童話故事 篇六

從前有一個女人,她非常希望有一個丁點兒小的孩子。但是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可以得到。因此她就去請教一位巫婆。她對巫婆説:

“我非常想要有一個小小的孩子!你能告訴我什麼地方可以得到一個嗎?”

“嗨!這容易得很!”巫婆説。“你把這顆大麥粒拿去吧。它可不是鄉下人的田裏長的那種大麥粒,也不是雞吃的那種大麥粒啦。你把它埋在一個花盆裏。不久你就可以看到你所要看的東西了。”

“謝謝您,”女人説。她給了巫婆三個銀幣。於是她就回到家來,種下那顆大麥粒。不久以後,一朵美麗的大紅花就長出來了。它看起來很像一朵鬱金香,不過它的葉子緊緊地包在一起,好像仍舊是一個花苞似的。

“這是一朵很美的花,”女人説,同時在那美麗的、黃而帶紅的花瓣上吻了一下。不過,當她正在吻的時候,花兒忽然劈啪一聲,開放了。人們現在可以看出,這是一朵真正的鬱金香。但是在這朵花的正中央,在那根綠色的雌蕊上面,坐着一位嬌小的姑娘,她看起來又白嫩,又可愛。她還沒有大拇指的一半長,因此人們就將她叫做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的搖籃是一個光得發亮的漂亮胡桃殼,她的墊子是藍色紫羅蘭的花瓣,她的被子是玫瑰的花瓣。這就是她晚上睡覺的地方。但是白天她在桌子上玩耍在這桌子上,那個女人放了一個盤子,上面又放了一圈花兒,花的枝幹浸在水裏。水上浮着一起很大的鬱金香花瓣。拇指姑娘可以坐在這花瓣上,用兩根白馬尾作槳,從盤子這一邊劃到那一邊。這樣兒真是美麗啦!她還能唱歌,而且唱得那麼温柔和甜蜜,從前沒有任何人聽到過。

一天晚上,當她正在她漂亮的牀上睡覺的時候,一個難看的癩蛤蟆從窗子外面跳進來了,因為窗子上有一塊玻璃已經破了。這癩蛤蟆又醜又大,而且是粘糊糊的。她一直跳到桌子上。拇指姑娘正睡在桌子上鮮紅的玫瑰花瓣下面。

“這姑娘倒可以做我兒子的漂亮妻子哩,”癩蛤蟆説。於是她一把抓住拇指姑娘正睡着的那個胡桃殼,揹着它跳出了窗子,一直跳到花園裏去。

花園裏有一條很寬的小溪在流着。但是它的兩岸又低又潮濕。癩蛤蟆和她的兒子就住在這兒。哎呀!他跟他的媽媽簡直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也長得奇醜不堪。“閣閣!閣閣!呱!呱!呱!”當他看到胡桃殼裏的這位美麗小姑娘時,他只能講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