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説：“濁灑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題記。
那一縷炊煙在我心中無法釋懷。
小時候，我常與奶奶居住，那是我最無法忘懷的一段記憶。一隻蟲，一隻蝴蝶，一棵枯萎的梨樹，那一縷炊煙便是我的玩伴。
上國小了，奶奶教我做飯。她總是説：“長大了要學會照顧自己，我可是不能照顧你一輩子。”做飯，講究的是用心，專注。這是奶奶給我的祕訣。記得那粗糙的手掌握着我的小手坐在院中的搖椅上，賞着星星，説着傳奇故事。想到這兒不禁淚流滿面。
國中的我，離開了我的奶奶，進入城市的中心，受到高等的教育。奶奶，又成了一個人……城市裏從未有過那一縷炊煙。在學習中慢慢褪去的稚嫩，不知奶奶最近可好？今年本打算回去看望她，我用心買了奶奶的最愛——炊具。奶奶是個愛好做菜的人，對菜品極為挑剔，我便選了個鐵鍋作為禮物。可現實苦不堪言，因天氣情況，我不能及時回去，加上第二天便要回校，便放棄了這次旅途。這時，手機收到信息：多穿衣服……
這鐵鍋沉澱了許久，正如那沉睡的法老一般。今年暑假，我終於等到機會，可以返程回家了。端着有重量的鐵鍋，回到了故鄉。走在鄉間石板路上，伸長了脖子張望，前面那冒出炊煙的房屋便是奶奶家。“吱”輕輕推開門，奶奶正在準備着午飯，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當她回頭時撞見了我，頓時淚如雨下，與我相擁而泣……那一縷炊煙變得格外輕快活躍……
文字不在於優美，外貌不在於多麼清秀，平凡則是最好，我不禁想起那一縷炊煙。
我的晝夜之花，落下它那被遺忘的花瓣。在黃昏中，這花成熟為一顆記憶的金果。
——題記
憶昨日，樑上霧氣繚繞，屋上炊煙裊裊；望今日，落日黃昏，一縷金陽，又見炊煙裊裊。
傍晚時分，走在回家的路上，四處都能竄出人家的飯菜香，拐過路口，忽見一棟別墅的一角，一柱口徑大約10CM左右的柱子，極不相稱的冒着煙，急於知道那是什麼新奇玩意兒，便問媽媽，媽媽若無其事地説：“是灶台冒的煙，這都看不出來？”“灶台？都什麼時代了，還用灶台？田都不種了，拿什麼燒火啊？”奇怪的笑了笑。因為好奇，所以走近。只見一位中年婦女在院子裏擺弄着她家的花草，見到我們，便招呼進去坐坐。剛進小院，只見兩柱鐵樹像兩位忠誠的衞士站立在大門兩側；走廊的一邊零零散散的晾了幾件衣服，另一側則是一個花架，上面整齊的擺放着各種花：有應季的菊花和月季；有碧綠的'梔子花；有茂盛的綠蘿；還有緊緻的多肉……小院鐵門的一側是一棵石榴樹，而另一側就是搭建灶台的地方：一個半透明的玻璃房，頂上蓋的是紅色的彩鋼瓦，一個小門進去，便醒目的看到了一個貼有白色瓷磚的單口灶台，灶台上的鍋裏還冒着熱氣騰騰的煙霧，一股糯香味，鑽進了我的鼻子，一位老人正在灶台旁忙活着做晚飯，瞧見我們去了，便熱情的招呼我們吃晚飯，快過來看，老太掀開鍋蓋，一個個圓滾滾的糰子在鍋裏翻滾着，看的我直流口水，媽媽笑着婉拒道：“我們吃過晚飯了，丫頭好奇這灶台，想進來看看。”老太依着灶台，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便和我們閒談起來。原來，老太不喜歡用煤氣灶燒飯，在她的一再要求下，家人為她搭建了這麼個灶台，老太整天圍着灶台轉，開心地不得了！
灶台，一下子把我拉到了孩童時代跟外婆在一起圍着灶台轉的那一段快樂時光。那時，每天媽媽上班去都會把我送到外婆家，上午外婆忙活着一家人的午飯，而我呢也很聽話的在堂前玩着我的玩具，時不時的外婆還端來菜給我品嚐，上午是忙碌的，只有等到下午，大家都去上班了，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我們睡了會午覺起來，外婆便圍着灶台給我做好吃的，“快來，幫我把油端過來，小心哦！”只見外婆一邊切着剛洗乾淨的山芋，一邊對我説。我雙手捧着油碗，小心翼翼地來到灶台邊，輕輕放下。“真棒！”外婆裂着嘴説。稚嫩的我圍起了可以當裙子的圍裙，回想起來都覺得好笑，外婆在鍋裏放了兩勺油，油緩慢的流向了鍋心，然後外婆又把切好片的山芋整齊有序的放到了鍋裏，再澆了兩勺油，蓋上鍋蓋。我認真仔細地看着。“開始燒嘍！等一會就好吃嘍！”外婆迷着眼對我説。我圍着灶台一個勁的跳着，“哦——馬上好吃嘍！”廚房裏充滿了歡聲笑語。當我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山芋熟了，外婆端着盛有山芋的盤子，拉住我來到了桌前，“慢慢來，燙的。”外婆用手在盤子旁扇着風，我把嘴巴湊了過去，朝山芋吹了幾口氣，外婆拿起山芋撕了皮，餵我吃了口，甜絲絲的，就這樣吃着山芋，聽着外婆講媽媽小時候吃山芋的故事，時間過得且慢又且快。“想不想吃糰子？做糰子給你當晚飯好不好？”外婆詢問着我。我拍着小手説好。在外婆做糰子的時候，我總是趁外婆不在意時，偷偷揪下一小塊，當橡皮泥捏着玩，常常弄得身上，臉上都是白粉，屋裏屋外竄着玩，咦，屋上炊煙裊裊，定是外婆開始煮糰子了，那樣的場景歷歷在目，很是懷念。
“再吃點吧！”“不了，你們快吃吧，我們去廣場走走！”對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在即將離開之際，我又回首望了一眼灶台，又見炊煙裊裊，真好！
無論經過多少年，往日的回憶依舊清晰。曠野的風吹過窗櫺，彷佛抬首間又見那滿天的星河，飛揚的柳絮，滿園的芬芳，又見那黃土煙囱中如絲般的縷縷炊煙。
我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外祖母家了，久到我都快忘了那院中槐樹是否又抽芽吐蕊，門楣下的那對老燕是否又銜泥而歸了。最後一次回去，只匆匆看了一眼，彷彿老家的一切都殘破在了時光裏，連那幼時為我遮風擋雨的老房也都裂了深深地縫隙，但那黃昏下天際邊的一抹炊煙飄動在腦海裏，永遠不斷——終於，又見炊煙。
矮小的廚房還在，生火的風箱似乎還在呼啦呼啦地響着，我不經意間回身一看，如絲帶一樣的炊煙如往昔掛在不遠處。這間廚房，有過跳動的火苗舔過黃澄澄的玉米，外祖母用筷子時不時的翻動一下，再轉幾圈，笑眯眯地對我説，別急，再過一會就能吃了。金黃色的玉米逐漸變成了焦黑色，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和植物的清香的白色煙霧漸漸升起，輕飄飄的盤繞，帶着大地的輕柔與眷戀飄出廚房。炊煙裊裊，清爽的風來自曠野，帶來那些好時光。
灶膛的火苗明滅，外祖父慈祥的臉隱在昏暗的小廚房裏。他不時地向灶膛裏添加着柴禾，輕聲的嚇唬着我，説，出去玩吧，小心風箱裏的老鼠鑽出來咬你。他滄桑的聲音帶着柴禾燒盡的輕煙輕輕飄出小廚房，像一隻輕柔的手帶着外祖父的慈愛、大地的醇厚撫過我的童年，雖隨着甜蜜安詳的炊煙，飄向我心中那無限的天穹。
夕陽西下我站在老家偌大的院子裏，感受着那縷炊煙的氣息，回憶像默片播放着一寸寸的舊時光：春風佛暖，我窩在書桌旁，聽外祖父講佳人裁紅袖，狐妖多情的故事；夏雨傾盆，我撐着油傘去雨中探望檐邊老燕；秋實豐碩，我調皮的搖晃泛着霜紅的棗樹，散落一地暖黃；冬雪皚皚，我踩着雪偷偷溜出家門······絲絲纏繞的炊煙，像變幻的彩霞又似流動的晨霧從天邊也從我的心底升起，温柔的包裹了我的心。
此時，又見炊煙。任時光匆匆流去，終於又見炊煙，又見那些好時光。
當暮色悄然降臨，不遠處裊裊升起一縷炊煙，安然地與天空相吻……
這已是我的記憶。我也已經離開家鄉好長時間了，也已漸漸忘記鄉親們熟悉的音容笑貌，漸漸忘記炊煙的模樣和香氣。
“寶貝——出來一下。”一天，我正奮筆疾書，媽媽把我叫了出去。“喏，外公的電話。”我一接手，就聽見電話另一頭響起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喂，還記得外公嗎……”他關切的問起我的近況。那邊的聲音有點嘈雜，我可以想象到外公一定坐在院子裏，對面坐着的七大姑八大姨。
果不其然，我幾乎和我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問個了遍，他們問起我的生活，説起我兒時的糗事。他們和我不知道説了多久，我彷彿也能看見，小時候和那羣夥伴在院前嬉戲玩耍，在沙堆上過家家的光景。曾經把他們當夥伴的我，如今兩代人之間，也不知道隔了一層多厚的牆。
身邊的趣事、最近的變化、對家鄉的思念……多少話，都在喉嚨中搪塞了。只能用“嗯”，“都很好”簡短的回答。
在喧鬧的城市呆久了，也不知道沉默了多少。
多想回到家鄉看看他們的面孔，看看那久違的炊煙。
夜裏，我夢見我回到家鄉，左顧右盼，尋找記憶深處的炊煙，但它彷彿被哈利波特施了隱形術一般，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滿天的霧霾和沙塵。
忽然，整個人打了個顫，我醒了。多希望那就只是個夢。
不久後，在我央求下，媽媽帶着我回了老家。一縷縷淡淡的炊煙，帶着點谷黃色，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悠然向上升起。微風拂過，一種真切的味道充斥着鼻孔，我感到一股厚實的温暖，是家鄉的味道。
徬晚，天上掛着皎潔的明月，月光灑落一地 uaw ，幽靜、美麗。
“看把你媽媽高興的！”爸爸笑着説。
“當然了，我可是要回家了呢！”媽媽昂着頭説，嘴角微微上翹，滿眼温柔地望向車窗外。
媽媽的家在一片遠山中，一條悠遠的山路一直沒入沉睡的荒地上。汽車刺耳的鳴笛聲喚起了石橋上的塵埃，驅散了屬於這裏的靜謐。
下了車，我攏了攏被晨風吹起的外衣，第一眼便看到那縷炊煙和炊煙下那個翹首以盼的佝僂的身影。炊煙散開在蔚藍的天空中，幾乎淡得看不見，那是村莊在晨風裏揚起的唯一的輕紗。
這個蒼老的灶台在外婆熟悉而又略微顫抖的手中依然展示着它的温馨，和這個裂紋縱橫的灶台一樣的，是外婆已經爬滿皺紋的臉。
坐在灶膛前，看着木頭燃過了，化成灰燼落下，時間一長，灶膛裏積了厚厚的一層。想起小時候，外婆用燒盡的灰炭的餘熱焐粥給我喝。大米配上幾塊肉骨頭，撒上鹽，倒上水，就這麼用搪瓷杯裝好放進灰燼中，幾個小時後，就會有那般香醇的骨湯粥。真是美味啊！
“妮子——”
“哎——來了來了！”
“我做了粥，快來喝！”
“哦，骨湯粥！”
“……”
火光在灶膛中越燒越旺，竹木燃燒的噼啪聲不停作響，我知道，一股股青煙從那個方口的煙囱飄出了，它會飄過蓋着白雪的山頂，化有為無，融入藍天。我知道，躲過今天，外婆的炊煙不知道又會變得怎樣的單薄孤獨。
這樣想時，我立刻跑到院子裏，給外婆的炊煙拍張照，讓這座土房子，讓這課老杏樹，讓這面長滿荒草的山坡，襯托着這道隨風擺動、悠悠升起的炊煙，留在我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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