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昆明去西雙版納行在崇山峻嶺間

從昆明去西雙版納行在崇山峻嶺間

四月，我乘車從昆明去西雙版納。車出昆明，過玉溪，不久便馳上了平坦的盤山公路。

山路依巖而築，一邊倚山，一邊臨崖，隨着山勢高低起伏，盤旋曲彎。車身緊貼着山壁爬行，粗獷的山體似要擦到車窗，略一伸手就可以摸到車窗外黃色的裸巖，側頭向上望去，陡峭的山壁上，怒巖暴突，奇石嶙峋，崢嶸險畏，有的似乎搖搖欲墜，斜倚着幾株稀稀疏疏地高大的喬木，令人觸目驚心。

崖邊叢生的灌木林，青葱翠綠，層層疊疊，低低矮矮地依着崖坡簇成團團堆堆，一叢叢粉色的杜鵑隱隱現現，路邊的冷杉，修長蒼勁，也有三兩株高高的開滿紅花的木棉樹，筆直挺立，迎風怒放的木棉花，紅得耀眼。空氣中流漾着若有似無的木葉清香。

沿崖際俯瞰，谷間石灘平緩，亂石四伏，青灰白黑，如筍如柱，形狀萬千。偶見小溪潺潺而動，波流清澈，布底小石，如卵如珠，映着陽光，益發清瑩潔淨，間或澗樑橫溪，懸波飛流，白浪冷冽，珠花四濺，一片璀燦。

遠山外，似乎仍是山，山勢橫亙，連崖接巖，峯巒疊嶂，起伏連綿，聳然秀麗。漫山遍野的厥樹正抽出新嫩的枝條，嫩綠的新葉片與墨綠的老樹冠相攜相伴，相映相襯，遠遠地望去，在山風中逶迤搖曳，蕩着深深淺淺的綠，偶爾也隱現出綠樹掩映下的木樓小村寨，別有一番風情。

也許，給我們駕車的司機常年行在這蜿蜒起伏的山路上的緣故，在千迴百轉的山路上，把車子開得又快又穩。

縱使是陡坡，甚至還拐着彎，車子也急速地彎轉着向下衝去，勢如奔馬。有時車剛轉過彎，恰巧碰到三兩隻牛在車前面不遠的公路中間悠悠閒閒地踱着。車子拉着尖鋭的摩擦聲，疾衝向牛。車廂裏一片驚呼。車子緊貼着牛的尾巴，終於穩穩地停住了。司機側頭疾快地掃了一眼後視鏡裏的前俯後仰，傲然一笑，輕悄地繞過牛，怡然地掛檔，加油門，車子又陡降似的向下衝去。

不久，剛到坡底的車子沿着盤旋的山路又旋繞着向坡峯衝去，車子在高聳的山體上快速地盤升，白雲如浪似地向下翻沉，車旁刀削似地峭壁，在車窗裏斜斜地快速向後躺去。車廂裏一片寂靜，似乎能在車子發動機的微微顫音中辯出自己的心跳聲。、

良久。突地，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童話世界，碧空有如一汪藍玉，澄清明淨，陽光明媚耀眼，山崖下雲海茫茫，裊繞氤氲，隱現茂密的林木，鬱郁蒼蒼，醉人的空氣清新濕漉，沁人心脾，遠處的翠峯如茵，天際的淡雲如絮，曠遠的藍天映着鬱鬱葱葱的綠呈現出明快的色彩，美景如畫。

不知不覺，已是黃昏。天際的最後一絲餘輝，正漸漸地消散逸去，輕紗似地暮藹在晚風中輕輕地騰起，漫開，遠處黛青的山巒和密林，影影綽綽，隱在一片淡淡的霧氣中，清靈出塵，彷彿一幅神韻淋漓的潑墨寫意。

天，愈漸暗了，天幕幻成幽幽的深藍色。一輪圓月，紅紅的，不知何時已掛在樹梢，華轉透亮，煞是可愛。山谷間一下子靜了許多，車廂裏也一片靜謐，羣山肅穆，沒有蟲鳴，隱隱約約地似有溪水的淙淙聲，不知響於何處，靜默的山石隔着車窗玻璃將寒氣一絲一絲地逼入車內，直至心底，把人如水浸般地涼透。

偶爾對面行過一兩輛車，並不鳴笛，只打着長長的燈光。黃黃的車燈，劃過夜幕，亮亮的，暖暖的，在這夜晚的山裏，似乎激活起人的温情和幸福，讓人不禁地憶起那已遙遙過去的燃情歲月。

天，終於完全黑了。有月無星，月色溶溶，淡淡而恬靜的灑下一片銀輝，朗朗地映着遠遠近近的山巒樹梢，如水光一般，清清澄澄的。山野間是一片曠世的寂靜，羣山懷擁中，塵世間的種種俗念，似已俱被這靜夜濾去，讓人忘卻繁華都市的浮世情懷。這山裏清清純純的夜啊！

不覺中，竟睡着了，就睡在那正在羣山中疾穿過蒼茫夜色的客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