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歌
里爾克(奧地利)
我該怎樣把持我的靈魂,
讓它不去觸碰你的靈魂?
我該怎樣舉它越過你,向別的事物?
啊, 我多麼願意把它安置在
幽暗中隨意一個失落的東西旁,
在一個陌生、寂靜,不隨着
你內心深處波動的地方。
可是,與我們, 與你和我
接觸的一切把我們結合在一起,
象琴弓從兩根弦拉出同一個聲音。
我們被繃在什麼琴上?
哪個奏琴者把我們握在手中?
哦, 甜美的歌。
致橡樹
舒婷(中國)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峯,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裏。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林徽因
我説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輕靈在春的光豔中交舞着變。
你是四月早天的雲煙,
黃昏吹着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
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後那片鵝黃,你像;
新鮮初放芽的綠,你是;
柔嫩喜悦水光浮動着你的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在樑中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自己
我,
喜歡那藍天上的白雲,
是那麼的,
朵朵美麗而飄逸;
但是,
雲縱使絢麗,
卻總會被清風所戲謔;
我,
喜歡那微風的清爽,
每一次吹來,
送來的總是陣陣快意;
但是,
清爽而飄縱的風,
卻總會被季節所統領;
我,
喜歡春之意,夏之美,
秋之豐,冬之潔;
但是,
四季縱使美麗永恆,
卻總會被太陽所壟斷;
我,
渴望太陽,
渴望太陽的光明與温暖;
而且,
它也總像一個紅紅的盤;
但是,
太陽縱使輝煌,
竟也會被三彩所迷惑;
因此,
在人生中,
像着別人,
就永遠不會走出自己;
沿着別人走過的√本站★√足跡,
就永遠不會開拓自己的人生!
人生的一切開始,
在於擁有自己!
我曾因你動情
波德萊爾(法國)
也許你我終將行蹤不明
但是你應該知道我曾因你動情
不要把一個階段幻想的很好
而又去幻想等待後的結果
那樣的生活只會充滿依賴
我的心思不為誰而停留
而心總要為誰而跳動
春逝
拜倫(英國)
想從前我們倆分手,
默默無言地流着淚,
預感到多年的隔離,
我們忍不住心碎;
你的臉冰涼、發白,
你的吻更似冷冰,
呵,那一刻正預兆了
我今日的悲痛。
清早凝結着寒露,
冷徹了我的額角,
那種感覺彷彿是
對我此刻的警告。
你的誓言全破碎了,
你的行為如此輕浮:
人家提起你的名字,
我聽了也感到羞辱。
他們當着我講到你,
一聲聲有如喪鐘;
我的全身一陣顫慄-
為什麼對你如此情重?
沒有人知道我熟識你,
呵,熟識得太過了-
我將長久、長久地悔恨,
這深處難以為外人道。
你我祕密地相會,
我又默默地悲傷,
你竟然把我欺騙,
你的心終於遺忘。
若我會再見到你,
事隔經年,
我該如何與你招呼?
以眼淚,以沉默。
請允許我成為你的夏季
狄金森(美國)
請允許我成為你的夏季,
當夏季的光陰已然流逝!
請允許我成為你的音樂,
當夜鶯與金鶯收斂了歌喉!
請允許我為你綻放,我將穿越墓地,
四處傳播我的花朵!
請把我採摘吧--銀蓮花--
你的花朵--將為你盛開,直至永遠!
愛《自語》——儲安平
説我和她沒幹系,
原不過像兩片落葉,
今天偶爾吹在一起,
誰保得明朝不要分離;
犯着去打聽人家的細底?
但你説奇不,她到東或西,
像太陽的昏暗月亮的缺,
總是那般的使我,
比自己的事更關切,更留意。
説,這是自己的願,不是勉強,
幫她的忙,為她提只箱;
或者問一問天會不會下雨,
路上有沒有風浪。
但要是她真的説出了這話:
“謝謝你,用不着先生——
這樣關切,這樣忙,”
怕我又會像挨近了絕崖般,
一萬分的失神,一萬分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