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我是,
你的夏季,
當夏季的日子插翅飛去!
我依舊是你耳邊的音樂,
當夜鶯和黃鸝筋疲力竭。
為你開花,
逃出墓地,
讓我的花開得成行成列!
請採擷我吧,
秋牡丹,
你的花,
永遠是你的!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我曾經愛過你:
愛情,也許在我的心靈裏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願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温柔地愛過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
另一個人也會像我愛你一樣。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純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峯,
增加你的高度,
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
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
緊握在地下,
葉,
相觸在雲裏。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有蔬菜的靜物畫和注視它的你,
那麼地靜。
那靜物畫中的種種色彩以其自身存在的強度震顫。
假如沒有光它們又能怎樣?
陌生人,
我喜歡你如此靜靜地站立在你攜帶着的光的強度裏。
我的回憶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我全部的快樂,我全部的敬意!
你呀,
你可曾記得撫愛之温存,
那爐邊的温馨,那黃昏的魅力,
我的回憶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
陽台上的黃昏,玫瑰色的氤氲。
你的乳房多温暖,
你的心多好!
我們常把些不朽的事情談論。
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
温暖的黃昏裏陽光多麼美麗!
宇宙多麼深邃,心靈多麼堅強!
我崇拜的女王,
當我俯身向你,
我好像聞到你的血液的芳香,
温暖的黃昏裏陽光多麼美麗!
夜色轉濃,彷彿隔板慢慢關好,
暗中我的眼睛猜到你的眼睛,
我啜飲你的氣息,
蜜糖啊毒藥!
你的腳在我友愛的手中入夢。
夜色轉濃,彷彿隔板慢慢關好。
我知道怎樣召回幸福的時辰,
蜷縮在你的膝間,我重温過去。
因為呀,你慵倦的美哪裏去尋,
除了你温存的心,可愛的身軀?
我知道怎樣召回幸福的時辰。
那些盟誓、芬芳、無休止的親吻,
可會復生於不可測知的深淵,
就像在深邃的海底沐浴乾淨、
重獲青春的太陽又升上青天?
那些盟誓、芬芳、無休止的親吻。
説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説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我不敢説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説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説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説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我需要你,
只需要你──讓我的心不停地重述這句話。
日夜引誘我的種種慾念,
都是透頂的詐偽與空虛。
就像黑夜隱藏在祈求光明的朦朧裏,
在我潛意識的深處也響出呼聲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正如風暴用全力來衝擊平靜,
卻尋求終止於平靜,
我的反抗衝擊着你的愛,
而它的呼聲也還是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當你老了,
頭白了,
睡思昏沉,
爐火旁打盹,
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
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
假意或者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
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悽然地輕輕訴説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着步子,
在一羣星星中間隱藏着臉龐。
我剛剛歡笑着和你説了再見,
可我轉身就忙着拭去悄悄淌落的淚珠,
當你剛剛邁步離我遠去,
我就慌忙計算起你的歸期。
儘管這別離僅僅兩天,
卻使我如此心煩意亂、坐立不安,
像忘記了什麼,()
像丟失了什麼,
又像缺少了什麼,
在喧鬧的人羣裏彷彿置身荒漠,
宛如月亮拋棄了羣星把自己藏匿。
這兩個晝夜的每一瞬間都如此令人厭惱,
就連時間也疲憊不堪地走着,
原本美妙的歌曲竟也如此令人煩躁,
宛若鮮花凋謝只剩下帶刺的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