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山桃花開

文/芷晨

進了三月不幾天，接著就是驚蟄了。此時，在北方的流水溪畔，靜靜的山谷、村落深處，和煦的陽光讓風也柔軟暖和了起來。

在寂靜的山林裡，小動物和低矮的植物們都開始甦醒了過來。那一棵棵山桃樹更像是按耐不住這雨絲風片的誘惑，好像一夜間就讓那粉白的花朵織成了滿山的雲霞，氤氳著那粗粗細細、展伸交錯的枝兒上。

山桃花在我生命中算是最有詩意的花兒了。我尤其偏愛那種開著白色花瓣，有著黃蕊綠萼的山桃花。它每朵花都有五片花瓣，花心間吐放出鵝黃色的花蕊。它們盛開在那寂寞一冬的纖細枝條上，綻放在一個又一個的枝椏間，相互簇擁著、對望著。待滿樹盛開時，它遠白近粉，格外的耀眼。若是逆著光來看，那片映入你眼眸的山桃花瓣，它定是薄薄的、透透的。那本淡淡的粉色，瞬間就呈現出若有若無一般，那乍生的好奇還沒落下，又徒生出幾分的愛憐來。

我試著從它低矮的枝椏下穿過，看是否還能找回最初對它的記憶。可是，就在我剛剛瞄準路線低身彎腰的功夫，那淡淡的幽香已讓我醉在其中。我描述不清它給我的這種感覺，還有它沁入滿懷的香。空中不時有小小的花瓣兒落下，香香的，美美的。有一朵竟從我的臉頰上滑過，低頭看時，發現地上已有好多的花瓣。不由得讓我想起幽棲居士朱淑真來。那時應該也如是這樣的一個春日，她為紛飛的落花寫下詩句：“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願教青帝常為主，莫遣紛紛點翠苔。”

我喜歡山桃，喜歡它在春日裡開出那玲瓏剔透般的花。因為覺得它好像陪伴我兒時長大的小五姐，她每天妝扮的都是那麼的素淨，那潔白靜雅的臉面就如這盛開的山桃花瓣。山桃每年開花都特別的早，清透的花色似乎能趕走北方早春時那全部的寂寥。她從不畏那隨時而至的倒春之寒，只要每年的“驚蟄”一來，那小小的花蕾定會綴滿枝頭，然後趕著趟地把花兒串滿一根根枝條。每當微風吹來，花枝搖曳，瀰漫的香就會落滿山野陌上。

記得兒時老家池塘邊圍堤的石縫裡長著幾棵碗口粗的山桃，她們一直朝著池塘的水面探著身子。遠遠望去像是在歡喜地對鏡梳妝，又似側端著木盆走向池塘的石墩時等著浣洗的女子。每年當那滿樹的山桃花綴滿枝頭，外婆就會說：“小山桃，花一開，百家的娃子撒開懷，棉襖棉襖脫下來。”

那時，一直捉摸不透這山桃花開和厚重的棉襖它們倆到底有著什麼關係，也就那樣迷迷糊糊地過了多年。後來得知山桃花是春天最早開的花，是北方春天的信使時，我已經好多年不見了那方池塘和那幾棵山桃了。這個春天，她們一定還會像我記憶中的兒時模樣，依然花滿枝頭，在春風中燦爛，耀眼在漸暖的春陽中。